“小师妹,苍澄仙人唤我来邀你前往汇月峰一聚”
鸡鸣破晓,木门自里拉开,安祁敲门的手停在空中,礼貌的朝泽砚点头。
铺好的床榻冰凉凉的,镇纸压在沾染墨泽的一打草纸上,泽砚眼下带着一缕疲倦,没有打理的头发毛躁的用玄色发呆绑着。
“你一宿未歇?”
安祁匆匆移开视线,避开对方凝视他的死鱼眼。
“刚躺下”
对面的院子房门紧闭,升起的阵法悄然运转,里头的主人睡得香沉,安祁掐算着时间上峰,寻到三座紧邻的院子微微诧异,恰遇上晨起练剑的温玹,为他指了院子。
“四师兄,现在拜访苍师伯时辰未免早了些”
泽砚捂嘴打着哈欠,天色朦胧,下山小道还漂浮着一层雾气。
“卯时出发,酉时应当到得汇月峰,小师妹,脚程快点,争取天黑前上峰”
脚下贸然走得趔趄,伸手扶住旁边高耸的翠竹站稳身子,泽砚困意散去,抬头望向若隐若现的朔月。
“四师兄,这趟非得去吗?”
“家师相邀,还望师妹赴约”
泽砚仰天哀嚎,认命的跟在安祁身后。
“四师兄,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你”
玄棕背影停下,微微偏头,泽砚黑眸半眯,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小师妹快走吧,我们此前上哪见过”
汇月峰的传送阵在山脚,安祁抚上骨箫,耐心等着泽砚跟上自己。
灵气丰饶,梨树满山,鸟啼清悦,泽砚深呼气,抬脚踏进汇月峰地界。
环境剧变,安祁站在阵外看着眼前突然没影的人儿,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仰首是高耸山峰上修筑的石梯。
“师尊手下留情”
少年轻声低语,在第一缕阳光照在通天峰前走进阵中。
汇月峰有二十七阵,阵阵镶嵌,以九阵为一层,想要上山,得先破阵。
日头渐上,悟术峰桃林,苍澄靠着桃树微醺,淡粉的花瓣点缀着凤尾蓝裙摆。
伯枢弯腰拾起落在一旁的卷宗,召出水镜察看汇月峰二十七阵的情况。
“你有心传授阵道,也要看她的意愿”
“师叔,阵道最适合她,修其他道,善恶一念,恐走上那人的路子”
酒香充斥着鼻尖,伯枢推开凑上前的女修,观望着阵内的情况。
“淮禾昨夜离宗,去为这新弟子寻心法了,这段时间你得多留神宗内”
“遵命~师叔”
肩膀压下的重量不得让伯枢哭笑不得,满天桃花铺地,枕在苍澄裙摆下。
“温玹,小师妹上哪了,一天没见着”
搭在桌上的长腿在温玹路过时收起,凌少顷从摇椅打挺起身,狼毫笔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在地。
“四师弟寻走了”
温玹冷冷的睨着院里坐姿放荡的师弟,加快脚步离开。
“安祁来这做什么”
凌少顷低声呢喃,飞回的纸符带来两人在归宁峰的画面,妖异的面庞留着笑意,符书翻页,狼毫绘符。
月挂树梢,归宁峰产生的巨响穿透九曲宗,红影随着巨响飞出天际,温玹上前关上窗子,抱着浮尘剑仔细擦拭。
伯枢抬眸看过空中的流星,唤醒睡得香甜的苍澄,水镜内的两人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
“师叔,我先走一步,改日再来寻你”
苍澄迷糊的坐起身,透过水镜看见那把怪异的匕首,内心暗道不妙。
她的三重阵!
“安师兄,你每次来找苍师伯都要这么走吗?”
安祁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沉思片刻:
“这是我第二次来汇月峰,第一次是来拜师”
回想初来九曲宗,广场的三位仙人争执由谁来收新弟子,抢他回来的楼兆安静的拉着袖子,不敢抬头。
临时出关的苍澄赶上这出热闹,梨花铺路,步步生辉,更符合当时安祁初入仙道对大能的幻想。
原以为被仙子收入门下,修行会通顺。
当天安祁就被扔入三重阵,花了三天三夜才爬上汇月峰,拜师礼后,标志着汇月峰弟子的玉牌和一支骨箫放在他当时的屋子。
汇月峰除了他修行疲倦时四处走动,看不到人影。
直到一次下峰采购生活物品,他惊喜的发现,自己上不去了。
宗门该溜子楼兆带他去了霄秒峰。
阴影罩在两人面庞,逆着光的笑脸在夜间分外渗人。
两人鲤鱼打挺似的起身,险些又踩进阵法。
“呀,小师侄来了...乖徒儿也来了”
苍澄狡黠的眸光打量着受到惊吓的二人,扫过安祁时愣了片刻,思忖着这是哪峰的弟子。
“乖徒儿长那么大了啊,待着干嘛,快带你小师妹进屋,夜深露重,今夜在我这歇下吧”
凤尾蓝的裙摆甩过遍地花瓣,见着安祁踌躇在原地,回想起陈年往事,抬手在林间开辟出小道。
“当年收你也是我第一次当师父,下山那日,恰领悟道义闭关,忘记教你如何开启汇月峰屏障,实属抱歉”
话锋一转,苍澄踮起脚尖拍了拍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安祁肩膀,出水芙蓉的眉眼在月光下增添灵动感。
“不过没关系,我既已出关,定会履行一个师父的担当”
泽砚默默拉开两人的距离,攥在袖中的手指磨蹭着凌少顷给的遁地符。
不靠谱,她还能活着离开吗?
云水蓝的绸缎缠上手腕,它的主人正笑意宁宁的看过来。
“小师侄,离那么远干嘛?”
月夜寂寥,后背的石壁硌得慌,对面的安祁静心打坐吸纳天地灵气,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画出符纸上的图案。
泽砚手肘撑着膝盖,望着洞穴外在梨树林中飞跃的倩影。
汇月峰,果真不一般。
山洞还是安祁临时砸的,据安祁说,汇月峰原本修缮了许多住处,在苍澄研究阵法的不懈努力下灰飞烟灭。
苍澄在顶峰专门为自己辟出一处山洞,为的就是防止哪天露宿野外。
青翠的竹叶飞舞着出现在泽砚视野。
“哪来的竹叶?”
汇月峰满山梨树,并未种植竹子,倒是竹叶残留的气息有点熟悉。
泽砚用树枝掀翻竹叶,落在了山洞外头。
“二师兄?”
“凌师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竹叶大变活人,给安祁吓得不轻。
“呦,好巧”
欠揍的语气打消泽砚的疑虑,反倒是一旁的安祁上手把人拉进洞内。
“汇月峰有阵法,你怎么上来的?”
“阵法?不是让你们破了吗?”
凌少顷笑着把玩手中绘制的传送符,腰间还挂着狼毫笔,显然是刚画完符篆就传了过来。
苍澄在梨林飞来飞去有了解释,泽砚眸光暗闪,藏在袖里的绸缎露在凌少顷眼前。
“这是什么?!”
尾音上扬,看得出说话人的慌乱。
“师伯怕我跑了,缠在我手上的”
泽砚把衣袖上拢,露出绸缎完整的面貌,隐隐还有月华在其中流动。
黄符烧尽,扎起的马尾凌乱的甩动,凌少顷干嚎一声,执起狼毫重新画符。
“传!”
点燃传送符,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