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夜雨未歇。
整个京城陷入沉沉暮色之中,雨声淅沥,街巷冷清,唯宫墙之内仍灯火通明,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东厂、西司、暗阁、锦衣卫四处明探暗哨交错,太医院更是日夜出入宫中——
坊间传闻:皇帝病重,朝局不稳,旧党或将复起。
而正是这夜,一份“请愿书”悄然递入御前,盖着十余位重臣的血指印,力荐摄政之人。
摄政者,竟是——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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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沈霁川脸色冷若寒霜,将那份“请愿书”重重拍在案上。
“荒唐!”
“当朕是病入膏肓,连心都没了?”
沈婉宁坐于榻侧,目光沉静:“他们不过是借势而起,试探你的底线。”
“若你不表态,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按上指印。”
沈霁川咬牙:“可我明明无恙,为何传我病重?”
沈婉宁神色平淡:“你太沉得住气,不发声便成了默认。”
“若你想破局,就得先做出‘应变’之势。”
沈霁川沉声问:“你的意思是?”
“立太子。”
一句话,惊雷滚地。
“太子?”
“你年方弱冠,未有嫡子,百官中已有野心者蠢蠢欲动,唯立太子,方能正名天下。”
“既可堵悠悠之口,又可令齐王失望而退。”
沈霁川喉结滚动:“可我无子。”
谢无极冷声道:“那就造一个。”
沈婉宁一笑:“不是真的造,是选一个。”
“选谁?”
沈婉宁道:“故太子三子——允昇。”
“他母早亡,年方五岁,自幼被你过继养在后宫,血统纯正、无党无派,最适合做一个过渡太子。”
沈霁川点头:“确有此人。”
“可朝中必有反对之声。”
“我会替你压下。”
沈婉宁眼神平静,语气却冷若冰霜:“只要你敢立,我便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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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齐王潜藏于京郊一处私宅中,听着属下回报,脸色愈发冷厉。
“他们竟要立那小儿为太子?”
“沈婉宁……她当真要步步逼我至死?”
密使低头:“王爷,若不动手,怕是再无机会。”
齐王攥紧杯盏,咬牙切齿:“那便提前动手!”
“传令下去,四日后——七月十三,夜宴陛下寿辰,宫门大开,诸侯赴宴。”
“那一夜,便是我齐晟重登金阶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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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宫中设宴,表为陛下寿辰,实则为震慑百官。
沈霁川高坐大殿之上,身披龙袍,虽年轻却气势凛然。
沈婉宁着明黄朝服,立于辅政之位,剑眉如画,冷眼扫过满堂重臣。
当朝太傅李广文率先起身,高声道:“贺陛下福寿齐天,愿万年无疆!”
众人齐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霁川抬手示意平身,目光环视四座,突地开口:
“朕今日有一事宣布——”
“——立太子。”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沈婉宁步前两步,清声宣布:
“太子允昇,皇血正统,端谨聪慧,自幼养于后宫,深得陛下信重,今日起,册封为大昭太子,封号——睿仁。”
话音落,朝堂一片死寂。
有人低声交头接耳,有人面色铁青,还有几位重臣面如死灰。
唯沈婉宁眼神如刃,冷冷扫过这些朝臣,一字一句道:
“若有异议,明言无妨。”
这时,一名尚书出列,正欲发声,却被背后一位侍卫以迅雷之势封喉——
那侍卫,正是谢无极扮作之人。
霎时间,十数道锦衣卫如同幽灵般自殿柱之后现身,剑指众臣。
沈霁川冷声开口:“凡意图造谣惑众、欺君罔上者,皆以谋逆论处!”
众人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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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殿肃然时,一名太监急奔入殿,跪地高呼:
“启禀陛下!西宫起火!有人意图混入后殿刺驾!”
沈婉宁眉眼一凝:“终于来了。”
谢无极已拔剑:“我去。”
“不。”沈婉宁拦住他,“你护住陛下与太子。”
她转身自袖中取出一枚赤铜令牌,递给他。
“凤仪令,见令者如见主上。”
“若我未回,此令归你。”
谢无极看她一眼,眼神复杂:“你不能死。”
沈婉宁轻笑:“那你便守好江山,我来斩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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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火起之处,一黑影于浓烟中疾行,刀光剑影之间,血花飞溅。
沈婉宁手执银鞭,所过之处无人能敌,白衣被血染红,却不见半分退却。
她寻着密道直入寝殿,只见齐王齐晟披甲而立,正指挥着残军攻向内殿。
“齐晟。”
沈婉宁声音不高,却压过火光与杀声。
齐王回身,望着她那一身血衣,眼神癫狂。
“沈婉宁,你终于肯来见我。”
“是我赢了。”
“是你错信了陛下与皇权,我却靠自己,步步登天!”
沈婉宁目光清明:“你从来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了你自己。”
“你无资格称王。”
齐王暴怒而起,一剑劈来,沈婉宁鞭影如电,两人瞬间交手百招。
火光中,她的身影如一缕寒光,终在一记转身间,银鞭缠住齐王咽喉,猛然一扯——
咔嚓——
齐王脖颈折断,身形软倒在地。
她站在火中,仿佛旧时的王者归来,冷眼望着脚下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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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朝廷通告天下:
齐王逆谋已平,太子允昇册立,凤仪长主受封为护国大长公主。
而沈婉宁,于翌日启程,再度归隐江南。
谢无极随行,不言一语。
再一次,他们从山巅走回人间,只为不负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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