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弥漫在书房里,灼热的空气炙烤着皮肤。许明远压在陈涛身上,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飞溅的火焰和玻璃碎片。陈涛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和灼痛感,耳边嗡嗡作响,呛得剧烈咳嗽。
“许总!许总!”陈涛挣扎着翻身,惊恐地扶住许明远。只见许明远的后背西装被烧焦了一大片,肩胛骨附近插着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鲜血正迅速洇开,他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显然伤得不轻。
“我…没事…”许明远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目光却死死盯着被火焰吞噬的书桌!那里有电脑!有mp3!还有…那枚至关重要的黑色U盘!
“证据!”陈涛也反应过来,心如刀绞!他顾不得危险,抄起旁边椅子上的外套,拼命扑打着书桌上肆虐的火焰!许明远也挣扎着起身,抓起地上的水杯泼过去。
火势被暂时压制,但书桌已是一片狼藉。笔记本电脑被烧得扭曲变形,屏幕碎裂,内部元件暴露出来,散发着焦臭。那台承载着致命录音的mp3更是被烧得外壳融化,只留下一团漆黑的塑料残骸!
“完了…”陈涛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瞬间攫住了他。唯一的原始录音证据…就这么毁了?!
许明远却猛地推开陈涛,不顾背后的伤口,发疯般地在滚烫的灰烬和残骸中扒拉着!他的手指被烫得通红,却毫不在意!他在找那枚U盘!那枚“黑盒子”的钥匙!
终于,在一片焦黑的木屑下,他摸到了一个滚烫但形状尚存的小东西!他颤抖着将其扒拉出来——是那枚黑色U盘!它被烧得外壳变形,接口处焦黑一片,但整体结构似乎还在!
“还…还在!”许明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紧紧攥着这枚滚烫的、可能已经损坏的U盘,如同抓着最后的希望!
“电脑!电脑毁了!录音…录音没了!”陈涛看着那团mp3残骸,痛苦地喊道。
“不!录音…录音我备份了!”许明远急促地喘息着,忍着剧痛,指向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嵌入墙壁的保险箱,“刚才…导录音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拷了一份在保险箱里的备用加密硬盘上!快!快去拿出来!”
陈涛如同听到了天籁!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保险箱前,手指颤抖着输入许明远念出的密码。厚重的金属门打开,里面除了文件,果然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便携式加密硬盘!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硬盘,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同时,门外也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许总!陈涛!开门!是我!张彤彤!”
**张翰东的降临**
门开了。张彤彤第一个冲进来,看到书房里的惨状和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许明远,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圈瞬间红了:“许叔!你怎么样?!陈涛!”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是几名荷枪实弹的刑警。而站在门口,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正是市局副局长——张翰东!
他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上的星徽在混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满目疮痍的书房,烧焦的书桌,受伤的许明远,以及陈涛手中紧握的银色硬盘和许明远手里那枚焦黑的U盘。
“爸!”张彤彤又惊又怒,“你怎么来了?!”
张翰东没有理会女儿,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许明远脸上,声音低沉而压抑着风暴:“许明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许明远靠在陈涛身上,虚弱但眼神毫不退缩地迎上张翰东的目光,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带着痛楚的冷笑:“张局…您不是…让我们…停止调查…封存资料吗?现在…您看到了…他们…连封存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直接…杀人灭口了!”
“他们?谁?!”张翰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的刑警立刻散开,封锁现场,拍照取证,动作迅捷而专业。
“宏远集团!”张彤彤抢先一步,愤怒地指向窗外,“还能有谁?!他们想烧死许叔和陈涛!想毁掉证据!”
“证据?”张翰东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陈涛手中的硬盘和许明远紧握的U盘,“什么证据?拿出来!”
“不行!”张彤彤立刻挡在陈涛身前,像护崽的母狮,“爸!这是许叔他们差点用命换来的!宏远的人就在外面!谁知道警局里有没有他们的内鬼?!证据交出去,可能下一秒就‘意外’损毁或者‘丢失’了!”
“张彤彤!”张翰东厉声喝道,“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犯罪现场!我是市局副局长!所有涉案证据必须依法提取、封存!这是程序!”
“程序?!”张彤彤毫不示弱,眼中燃烧着愤怒和失望,“程序能保证这证据的安全吗?!程序能保证赵大柱兄弟不被灭口吗?!程序能阻止刚才那颗燃烧瓶吗?!爸!你醒醒吧!宏远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程序!他们在乎的是把知情人全都弄死!”
父女俩在弥漫着焦糊味的书房里怒目而视,剑拔弩张!一个代表着秩序和规则,一个代表着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对规则的不信任。空气凝固得几乎要爆炸。
陈涛看着手中冰冷的硬盘和许明远掌心那枚焦黑的U盘,感受着张翰东审视的目光和周围刑警无声的压力,心脏狂跳。张彤彤的担忧不无道理。宏远的手段太狠辣了,渗透能力也可能远超想象。这用血换来的证据,一旦交出去,命运就真的不在他们掌控之中了。
许明远虚弱地拍了拍陈涛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向张翰东,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翰东…证据…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许明远身上。
“什么条件?”张翰东沉声问,眼神锐利。
“这证据…关系重大…牵扯的…可能不止宏远…”许明远喘息着,目光直视张翰东,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张翰东副局长…亲自!在绝对安全的地点!全程监督证据的复制、备份和封存过程!并且…立刻!对宏远集团董事长徐宏、保安部负责人…以及…金鼎项目原负责人王强!实施抓捕!防止他们…销毁证据…或…潜逃!”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力气加重语气:“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证据在移交后发生任何‘意外’…我保证…剩下的备份…会以你绝对不想看到的方式…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包括…省纪委!和…中央巡视组的邮箱里!”
许明远的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书房里炸响!
他不再信任程序,他只信任张翰东个人!并且以最直接、最不留退路的方式,将了张翰东一军!逼他在铁幕前做出选择:是恪守程序可能让关键证据再次遇险?还是打破常规,亲自背书,以雷霆手段直捣黄龙?
张翰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愤怒、震惊、被威胁的屈辱,还有一丝被逼到角落的无奈和…隐隐的决绝。他死死盯着许明远,又扫过女儿愤怒而坚定的脸庞,最后落在陈涛紧握的硬盘上。
书房里只剩下火焰余烬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张翰东猛地转身,对身后一名心腹刑警队长斩钉截铁地下令:
“立刻调集特警支队!封锁宏远集团总部、徐宏所有住所及常去场所!抓捕徐宏、宏远保安部部长刘彪!同时,全市通缉王强!立刻执行!”
“是!”刑警队长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下达完命令,张翰东才缓缓转回身,脸色依旧铁青,但眼神深处那丝犹豫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所取代。他走到许明远面前,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有力:
“U盘和硬盘,给我!我亲自处理!我张翰东以这身警服和头顶的国徽担保!证据在,我在!证据损毁,我脱了这身皮,进去陪你!”
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等待着许明远和陈涛的回应。
许明远看着张翰东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陈涛。陈涛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枚承载着血与火证据的银色硬盘,郑重地放在了张翰东的手心。
许明远也缓缓松开了紧握U盘的手。
张翰东紧紧握住硬盘和那枚焦黑的U盘,感受着其上的余温和沉重的分量,如同握住了烧红的烙铁和即将引爆的炸弹。
铁幕,终于被这血与火淬炼出的证据和孤注一掷的信任,撕开了一道裂痕。但这裂痕之后,是曙光初现,还是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