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太医院正堂。
沈若握着花名册扫过跪地的太医们,袖口暗纹与案头《太医院改制条陈》边角相触。
昨夜楚墨批红时,特意在「药材验查」四字旁画了三叶草——那是允许她动用空间雪参的暗号。
“张院判坠井前送出的药方,各位可眼熟?”
她将泛黄纸页拍在案上,配伍赫然是冷云旧部的虫毒改良方。
为首的王太医叩首时袖口滑落金粉,与储秀宫毒案如出一辙。
“回娘娘,这是三年前冷相主理的痘疫方子……”
“住口!”沈若拍碎案头药罐,露出夹层里的虫蛹尸体。
“太医院第三库房私藏毒雾原料,你们当本宫不知?”
阶下太医们齐刷刷伏地,唯有新上任的陈典医指尖发颤——
他靴底暗纹与北疆军报里的矿脉图完全吻合。
乾清宫内,楚墨将《太医院贪腐案宗》推给丞相:
“太医院每年多领的三斤血竭,足够毒死三十个胎儿,丞相可知道?”
他指腹蹭过朱砂批注的“念芙”二字,窗外传来沈若训话的声音,带着雪参清苦的药香。
“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目新制的驱虫香囊。”
小太监呈上锦囊时,楚墨看见锦缎边缘绣着三叶草——
那是沈若昨夜缝刀子时的纹样。
打开锦囊,驱虫散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墨轻笑,袖中掉出半片密信,上面“双鱼合璧”的暗号旁,新添了沈若的朱笔批注:
“以毒攻毒,可破虫蛹。”
此时,沈若站在冷宫废墟前。
新种的三叶草在墙角抽芽,根系沿着密道延伸向硫矿方向。
她摸出空间里的《千金方》残页,叶脉纹路竟与矿洞刻痕隐隐重合。
“娘娘,淑妃娘娘的药渣里检出天山雪莲。”
宫女呈上银盘时,沈若看见托盘边缘刻着“云”字——那是沈月的笔迹。
“天山雪莲本宫从未赏赐过淑妃。”
她捏碎雪莲花瓣,露出夹层里的金粉血书。
“冷云旧部想借我空间的药材坐实罪名,但这味雪莲……”
“是北疆暗桩送来的贡品。”楚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替她拢紧披风,里面掉出半片驱虫散方笺。
“今早暗卫在雁门矿洞发现刻痕,与你空间那本医书的笔迹相同”。
沈若瞳孔骤缩,想起空间石壁上的古篆。
她指尖抚过楚墨掌心的灼伤,那里还沾着昨夜研磨的药粉:
“矿洞刻痕不是远古文字,是冷云用曼陀罗汁写的解毒方。”
“太后炼毒的虫蛹,最怕三叶草根系。”
楚墨指腹蹭过她唇畔,龙纹玉佩与双鱼玉佩相击。
“阿若可记得,三年前你在冷宫种的三叶草?它们的根须已缠满毒雾管道。”
申时,两人站在太医院第三库房。
沈若用银簪触发机关,地砖下露出的不是矿脉入口,而是冷云的日记残页:
“双生子血可解虫毒,我替皇弟受过,望他……”
“皇弟?”沈若望着楚墨瞬间攥紧的拳头。
想起他龙纹玉佩缺失的一角,与冷云密室的半片龙纹严丝合缝。
“太后当年诞下双生子,我与冷云。”楚墨声音发哑。
指腹抚过残页上的血字。
“他主动试药暴露身份。是为了用自己的血替换我的,让太后以为炼毒已成。”
沈若猛然按住他手腕,脉搏下的虫毒波动已弱如游丝:
“因此你才会在奏折上画三叶草,那是给北疆暗桩的信号——
用三叶草根系封死矿脉毒气。”
“还有给你的暗号。”
楚墨低头吻她眉心。
“阿若,从今日起,太医院归你整顿,北疆军报由你批注。”
他展开密旨,“念芙”二字已被朱砂涂盖,replaced by“沈若”。
戌时,沈若在御药房熬制新药。
楚墨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时,看见她发间银针凝着水珠——
那是试药时溅上的药汁。他取出江南进贡的蜜饯,里面混着她最爱吃的金丝枣。
“陛下该喝药了。”沈若递过青瓷碗,碗底沉着三叶草花瓣。
“这剂驱虫散改良过,甜的。”
楚墨轻笑,指尖蹭过她掌心薄茧:“比蜜饯还甜?”
突然,殿外传来巨响。暗卫急报:
“雁门矿洞刻痕发光,照亮了整个坑道!”
沈若捏紧楚墨袖口,发现他腕间缠着自己送的驱虫香囊——
里面塞着她空间里最后的雪参。
“走。”
楚墨扣住她指尖,龙纹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去看看,冷云用命守住的秘密。”
矿洞内,三叶草根系顺着石壁生长,将发光刻痕勾勒成药方。
沈若摸着石壁上的妊娠纹,忽然想起姑母遗书里的话:“念芙爱花,尤爱三叶草。”
“这是太后的安胎药方。”她指尖抚过刻痕,“冷云用自己的血替换双生子血样,所以太后炼出的虫毒……”
“只能毒死她自己的亲儿子。”楚墨按住石壁上的十字刀伤。
与冷云后颈的伤痕完全一致,“他用死士身份做饵,让太后以为我已中毒,实则……”
“实则你用三叶草根系改良了虫毒,反制冷相余党。”
沈若取出空间里的雪莲花,汁液滴在刻痕上显出血字:
“以血为引者,必自噬其血。”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楚墨将她拢进披风:
“雁门矿脉已封死,太医院的烂账也该清了。”
他指腹蹭过她唇畔,“明日早朝,朕要封你为安国皇后,总领太医院。”
沈若望着他发间银丝,忽然明白他为何坚持留着袖口的药渍——
那是他们相濡以沫的勋章。她取出最后一支千年人参,却不是为他入药:
“这味药,该留给北疆的百姓。”
楚墨轻笑,指节蹭过她泛红的眼角:“阿若可知,为何朕执意让你负责带领太医院?”
“因为医术能救人,也能杀人。”她望着矿洞深处的三叶草花海。
沈若忽然握住楚墨掌心的金粉血痕,“而我们要做的,是让这双手既能握银针,也能握玉玺。”
五更天,两人站在乾清宫廊下。
沈若望着东方既白,从空间取出当年楚墨送她的玉佩。
龙纹与双鱼合璧时,晨光中映出太医院的新匾额:“悬壶济世”。
“这是冷云的遗愿。”楚墨指腹抚过她发间银针,“也是我们的新起点。”
他展开空白圣旨,递上狼毫:“来,阿若,教朕辨认这味治国的药方——
是该让太医院的虫蛀们,尝尝你驱虫散的滋味了。”
沈若接过笔,墨汁在圣旨上晕开三叶草形状。
她忽然想起初遇时他闲散的模样,此刻在他眼中看见万里山河。
真正的默契,从来不是天作之合,而是两个被命运碾碎的人,在权谋与医术的刀刃上,为彼此筑出一片清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