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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过焦黑的矿坑,裹挟着灰烬与刺鼻的焦糊恶臭,如同无数亡魂的呜咽。墨衡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工棚门框,左手紧攥着那块嵌着幽蓝毒箭的矿石样本,冰冷的触感和掌心伤口传来的阵阵锐痛,是他对抗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感的唯一锚点。

李岩包扎的动作干脆利落,布条紧紧勒住墨衡虎口崩裂的伤口,暂时止住了鲜血的流淌,却也带来更清晰的痛楚。他站起身,挺拔的身躯在惨淡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目光扫过矿坑中那片人间炼狱:护卫们沉默地搬运着同袍冰冷的遗体,动作沉重而压抑;矿工们奋力扑灭着最后的余火,脸上混杂着疲惫、麻木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那些被捆缚起来的蛮族伤者,则如同被拔去獠牙的困兽,在血污和痛苦中发出断续的呻吟。

“清点完毕!” 老吴的声音嘶哑,快步走来,脸上沾满黑灰,“护卫兄弟…折了七个,重伤三个,轻伤几乎人人带伤。矿工…死了五个,伤了十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捆着的蛮族,“他们…死了二十多个,还有十几个能动弹的,都捆结实了。”

七个。墨衡的心猛地一沉。那都是跟随李岩出生入死的精锐,每一个名字都曾在他耳边被提起过,此刻却成了冰冷的数字。李岩的脸色在月光下更显苍白,下颌线条绷紧如刀削,唯有眼神依旧沉凝似冰。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记下名字,遗骸…暂时安置在那边空棚里,用油布盖好。重伤者优先处理,我们的金疮药、止血散,优先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些呻吟的蛮族,“至于他们…死不了就先吊着命,别浪费我们的药。留几个活口,或许有用。”

“是!” 老吴应声,立刻转身去安排。

“李大人,你的伤…” 墨衡看向李岩左臂那道染血的划口。

“皮肉伤,无碍。” 李岩打断他,视线却落在墨衡紧握的左手上,“你手里那块东西…就是他们不惜动用玄甲也要射杀的缘由?”

墨衡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冰冷空气,缓缓摊开左手。那块矿石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白与暗银交织的纹理,而那支幽蓝色的毒箭箭头,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死死咬在矿石深处,箭杆已经折断。

“是它。” 墨衡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我本以为是寻常的伴生银矿,但质地异常坚硬沉重。那癸九的目标极其明确,第一箭便是冲着它来,若非我下意识用手去挡…” 他想起那擦着指尖掠过的死亡寒意,脊背又是一阵发凉,“这箭头上的毒,与后来他们箭雨中的毒,同出一源,但更烈!我刮下少许混入烟雾弹,便…如此骇人。” 他无法忘记那些蛮族战士捂着眼睛哀嚎翻滚的景象。

李岩俯身,仔细端详那矿石和毒箭,却没有伸手去碰触。他眼中锐光闪动:“如此看来,这矿石本身,便是关键。玄甲出手,志在必得,一是杀你我,二便是毁掉或夺走此物!癸九虽逃,但他看到了你拿到它!”

墨衡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李岩的未尽之意。癸九不仅确认了矿石的存在,更确认了它就在墨衡手中!这等于为靖王锁定了最清晰的目标!

“此地已成众矢之的!” 李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玄甲失手,蛮族溃败,但靖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只会更狠、更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他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第一,加固防御!老吴!带人把所有完好的矿车、木料、石料,全部堆到矿坑入口和工棚外围!构筑简易工事!越快越好!”

“第二,清点所有可用之物!火铳、火药、铅弹、猛火油还有多少?烟雾弹还有几枚?所有能用的武器,包括蛮子丢下的骨棒、弯刀,全部收集起来!”

“第三,立刻审讯那几个还能说话的蛮子俘虏!我要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部落,谁驱使他们来的,来了多少人,还有没有后续!手段不论,撬开他们的嘴!”

“第四,” 李岩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墨衡脸上,异常凝重,“墨待诏,你手上这东西,是祸根也是关键!立刻想办法,在不破坏的前提下,将这支毒箭从矿石上安全分离!同时,我需要你确认,这矿石…到底是什么?它值得靖王动用玄甲,值得用如此歹毒的毒箭来毁掉!”

墨衡看着李垣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一股压力与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他重重点头:“李大人放心!分离毒箭交给我。至于矿石…我需要一点时间仔细检测,但凭其密度、色泽和特殊的伴生纹路…我怀疑它绝非单纯的银矿!” 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猜想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需要确凿的证据。

“好!” 李岩沉声道,“此地就交给你坐镇指挥!我去安排防御和审讯!” 他转身,步伐沉稳有力,迅速融入忙碌的人群中,开始一道道下达清晰的指令,疲惫的护卫和矿工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墨衡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将矿石样本包裹好,只露出那截嵌入的箭簇。然后,他走向工棚角落,那里有他带来的简易工具包。火光摇曳,映照着他专注而凝重的侧脸,以及那块可能掀起更大风暴的冰冷矿石。

乾元宫:死寂与微光

乾元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得令人窒息。龙涎香的气息早已被浓烈的血腥和草药苦涩所掩盖。炭盆里微弱的红光,是这偌大殿堂内唯一能带来些许暖意和光明的源头,却也无法驱散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阴霾。

龙榻之上,赵琰静静地躺着,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灰败的死气依旧如同最顽固的污垢,紧紧吸附在他皮肤之下。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败风箱般的嘶哑杂音,仿佛下一刻那口气就会彻底断绝。他脸上的紫黑血污被王承恩用温热的湿巾仔细擦拭过,露出底下毫无生气的惨白,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

王承恩如同最忠诚的守墓人,枯守在龙榻边。他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紧紧握着皇帝那只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通过这卑微的接触渡给榻上的天子。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帝的面容,每一次那微弱的呼吸停顿稍久,他的心便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陛下…老奴在这儿…您再使使劲…吸口气…” 他一遍遍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泣音,却又不敢放声,唯恐惊扰了这脆弱的生机。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深陷的眼窝里,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悲恸。

吴谦坐在稍远一些的矮凳上,面前的脉枕上,赵琰另一只手腕无力地搭着。这位太医院院判的脸色,比皇帝好不了多少,苍白中透着青灰,额头上密布着冷汗。他三指搭在皇帝腕间,闭着眼,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仿佛在用尽毕生所学,去感知那脉搏深处几乎断绝的生机。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着丧钟。

良久,吴谦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而疲惫,看向王承恩,艰难地摇了摇头。那无声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地砸在王承恩心上。

“脉象…沉迟细弱,几近于无…如游丝悬于千仞…” 吴谦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邪毒虽暂被压制,但…陛下心脉耗损太剧,气血枯竭,油尽灯枯之象已显…神志离体,魂魄…飘摇…” 他喉头滚动,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油尽灯枯!魂魄飘摇!

王承恩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握着皇帝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那冰冷的皮肤。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龙榻旁小几上那方彻底失去光泽的九龙玉玺。

就是它!方才那神异的光芒一闪,才将陛下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拽回片刻!它是陛下唯一的生机所在!

“玉玺…对!玉玺!” 王承恩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希冀,“吴院判!方才就是玉玺发光救了陛下!它一定有神力!它一定能再救陛下一次!” 他松开皇帝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小几旁,伸出颤抖的双手,就要去捧那方冰冷的印玺。

“王公公!不可!” 吴谦大惊失色,猛地起身阻拦,“此乃国之重器!岂可亵渎妄动!方才异象,下官亦不明所以,或为陛下真龙之气引动…岂是凡物所能驱使?强行动之,恐…恐有不测啊!” 他不敢说出口的是,万一再惊扰了皇帝那缕残魂,后果不堪设想。

“不测?还能有什么不测比现在更坏?!” 王承恩猛地回头,眼中是孤狼般的绝望和疯狂,“陛下若崩,这玉玺,这江山,还有何用?!咱家只要陛下活!哪怕用咱家这条老命去换!” 他不再理会吴谦,布满污血和老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方沉重的玉玺。

入手冰凉刺骨,比最冷的寒玉还要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仿佛托着整个大胤江山的重量。玉玺黯淡无光,盘踞其上的九条玉龙雕饰,再无半分灵动威严,死气沉沉,触手所及,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沉寂。

没有光芒。

没有温热。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王承恩的心,随着玉玺的冰冷触感,一点点沉入无底的冰渊。他捧着玉玺,如同捧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踉跄着回到龙榻边,将它轻轻放在皇帝胸口,紧贴着那几乎不再起伏的心口位置。

“陛下…您摸摸…玉玺…您的玉玺在这儿…” 他哽咽着,用自己粗糙的手掌覆在皇帝冰凉的手背上,引导着那只手,虚弱无力地搭在玉玺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乾元宫内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王承恩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王承恩之际——

嗡……

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若非在绝对的死寂中根本无法察觉的轻鸣,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又仿佛来自那方冰冷的玉玺。

王承恩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玉玺与皇帝手掌接触的地方!

没有光。

但是,他覆在皇帝手背上的那只手,极其微弱地,感觉到了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脉动!一丝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搏动,顺着皇帝冰冷的手指传来,仿佛在回应着玉玺的存在!

紧接着,吴谦也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搭在皇帝腕间的三指,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细若游丝、几近断绝的脉搏,极其微弱地,却异常顽强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怕,沉迟得如同拖着万钧枷锁,但确确实实,比之前强韧了那么一丝丝!那如同被淤泥彻底堵塞的溪流,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极其艰难地冲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脉…脉象!” 吴谦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了调,带着哭腔,“活了!陛下…陛下的脉象…活了一丝!”

王承恩如遭雷击,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俯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皇帝的胸口。

咚…咚……

那微弱的心跳声,如同天籁,透过冰冷的胸膛和厚重的龙袍,微弱却坚定地传入他的耳中!虽然缓慢,虽然艰难,却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如同在无边冻土下,一颗被深埋的种子,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冰层,透出了第一丝微弱的生机!

“陛下!陛下啊!” 王承恩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嚎啕大哭,紧紧握住皇帝那只搭在玉玺上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信仰都灌注进去,“您听到了吗?!您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回来!老奴求您了!”

玉玺依旧黯淡无光,冰冷沉寂。但在这方死寂的宫室中,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正以那方玉玺为桥梁,艰难地在濒死的帝王体内重新萌发、流转。那冰冷的九龙雕饰之下,仿佛有无声的龙吟在挣扎,在对抗着缠绕其上的、来自幽州的深沉诅咒。

**幽州:风雪与毒计**

靖王府的暖阁,炉火熊熊,龙涎香暖腻的气息足以让任何踏入此地的人昏昏欲睡。然而,端坐于紫檀木太师椅上的赵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扳指上那道细微的裂痕,眼神却比窗外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森寒。

“矿坑…如何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暖阁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阴影中,玄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躬身,声音平板无波,不带一丝情感:“癸九回报:目标人物墨衡未死,李岩负伤但战力犹存。蛮族突袭失败,死伤惨重。癸七…阵亡。”

“癸七?” 赵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玄甲十二卫,每一个都是耗费海量资源培养的顶尖死士,损失一个都足以让他肉痛。

“是。被李岩以燧发短铳近距离击杀。尸身…落入对方手中。” 玄甲补充道。

赵睿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指腹在扳指裂痕上重重一按:“令牌呢?”

“癸九确认,癸七随身令牌…未能回收。” 玄甲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

“废物!” 赵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一股凌厉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暖阁内的炉火似乎都为之摇曳。玄甲的头垂得更低。

令牌落入敌手,尤其是落入李岩和墨衡之手,等于将“玄甲”这张底牌,明晃晃地暴露在了皇帝面前!虽然双方早已心照不宣,但这层遮羞布被撕下,性质便截然不同。这意味着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宣战!

赵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怒意都被强行压入冰冷的理智之下。

“金兀术的‘夜不收’…到哪儿了?” 他转换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缓,却更显阴鸷。

“鹞子引路,三队夜不守已绕过黑风口,最迟明晨,必抵黑云川废矿坑外围。” 玄甲精准回答。

“明晨…” 赵睿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悸的笃笃声,“太慢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落在标注着“废矿坑”的位置,手指缓缓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点在其西北方向约三十里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山坳标记。

“这里…‘野狐峪’。” 赵睿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冰冷,“让鹞子‘引导’一队夜不收,‘意外’发现峪口深处我们‘遗落’的那个营地。营地里的东西,要足够‘显眼’,足够让金兀术那条贪婪的野狼…彻底疯狂!”

“属下明白。” 玄甲心领神会。所谓的“营地”,自然是精心布置的嫁祸现场。几具穿着边军破烂号衣、面目全非的尸体(实则是死囚),散落的、刻意磨损的制式兵器,最重要的是——几封足以以假乱真的“密信”!信中内容,将是坐实皇帝赵琰与蛮族勾结,“假意”开采银矿,实则暗中许诺将黑云川割让给某个小部落,换取其出兵袭扰北狄后方,以缓解边关压力的“铁证”!而密信的“笔迹”,自然出自府中那位模仿大师之手,足以乱真。

“另外,” 赵睿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告诉鹞子,在‘引导’夜不收发现营地之前,务必将矿坑内‘玄甲令牌’已落入李岩之手,以及墨衡手中疑似掌握着某种‘特殊矿石’的消息,‘不经意’地泄露给夜不收的领队。特别是…那矿石能引来玄甲亲自出手截杀这一点!”

玄甲冰冷的金属面具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理解了主上更深层的用意:“王爷英明。金兀术闻此,必认定那矿石价值连城,甚至关乎‘铁浮屠’之秘!届时,无需我们再行催促,他麾下最精锐的铁骑,必如疯虎扑食般,不顾一切强攻矿坑!李岩和墨衡,插翅难逃!而墨衡手中那矿石,无论真假,都将成为坐实皇帝‘私通外敌、图谋不轨’的绝佳物证!”

“不错。” 赵睿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本王不仅要墨衡死,要李岩死,要那矿坑化为齑粉!本王更要我那好侄儿,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赵琰!为了苟延残喘,不惜引狼入室,割地卖国!他死之后,这大胤江山,除了本王,还有何人能挽狂澜于既倒?!”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早已冷掉的茶盏,指腹再次抚过白玉扳指上的裂痕。那细微的瑕疵,此刻却如同一个冰冷的嘲讽。

“玉玺异力…一线生机?” 赵睿低声自语,眼神幽暗如深谷,“垂死挣扎罢了。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天命’硬,还是北狄的铁蹄…更利!”

他轻轻吹开茶盏上并不存在的浮沫,动作优雅,声音却如同淬了毒的冰刃:

“传令幽州大营,点齐兵马,陈兵于黑云川东南五十里处的‘飞虎隘’!以‘防备北狄趁乱南下、接应溃兵’为名!记住,是‘接应溃兵’!”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玄甲躬身:“遵命!” 身影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暖阁内重归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赵睿独自坐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穿透了窗外的风雪,仿佛已经看到了黑云川矿坑在铁蹄下化为焦土,看到了乾元宫那缕微弱的生机彻底熄灭,看到了染血的龙袍和碎裂的玉玺,最终…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九龙御座,在向他缓缓敞开。

窗外的寒风,发出更加凄厉的呼啸,卷起漫天雪尘,如同无数白色的幽灵,正朝着黑云川的方向,滚滚而去!

**矿坑:寒夜惊雷**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陡然撕裂了矿坑死寂的夜空!这声音并非来自矿坑内部,而是从矿坑入口之外,那被黑暗和风雪笼罩的山谷深处传来!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

“敌袭!!!”

负责警戒的护卫发出变了调的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尖锐破音!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战,疲惫不堪的护卫和矿工们如同惊弓之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惊得汗毛倒竖!

“所有人!进入战位!!” 李岩的厉喝如同炸雷,瞬间压下了初起的骚乱。他如同猎豹般从工棚内冲出,几个箭步便跃上刚刚堆砌了一半的矿车和木料构成的简易工事顶端。手中紧握的佩剑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寒光,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号角传来的方向。

墨衡的动作同样不慢,他迅速将分离了一半毒箭的矿石样本用布包好塞入怀中,抄起脚边的精钢短匕,紧跟着李岩冲了出来。他带来的简易工具包里,除了各种精巧器械,还有几件他自制的特殊小玩意。他飞快地从包中取出一个由数根长短不一的中空铁管嵌套而成的奇怪物件——听地器。这是他在研究矿井传声时的小发明,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墨衡迅速将听地器最长的铁管一端用力插入冰冷的泥地,另一端则紧贴在自己耳廓上,屏息凝神。

呜咽的风声、远处伤员的呻吟、近处人们粗重的呼吸和兵器碰撞声…这些杂音在特制的听地器中似乎被放大了,却又被巧妙地过滤、分层。墨衡极力捕捉着大地深处传来的、更细微的震动。

咚…咚…咚……

沉闷!密集!如同无数沉重的鼓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擂响!

墨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同样在侧耳倾听的李岩:“不是小股斥候!李大人,是大队骑兵!数量…很多!听蹄声沉重,是具装重骑!距离…不超过五里了!速度很快!”

“重骑?!” 李岩瞳孔骤缩。在这种狭窄崎岖的山地矿坑环境,重骑兵的冲击力会受到极大限制,但对方既然敢来,必有倚仗!而且,五里的距离,对于全力冲刺的重骑而言,不过是瞬息即至!

“蛮族不可能有这么多成建制的重骑!是北狄!是金兀术的铁浮屠!” 李岩瞬间做出了最坏的判断!只有北狄王庭最精锐的铁浮屠,才拥有如此规模和声势!靖王…好快的手!好毒的计!驱虎吞狼!这是要彻底将他们碾碎在这矿坑之中!

“铁浮屠?!” 周围的护卫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那是纵横草原、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噩梦!他们这点人,这点简陋的工事,在铁浮屠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开来。

“慌什么!” 李岩暴喝一声,声震四野,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他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铁浮屠又如何?!此地不是草原!是矿坑!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有铁蹄,我们有天险!有猛火!有墨待诏的奇技!”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墨衡身上,带着决绝的信任和询问:“墨待诏!五里!最多半炷香时间!你的‘惊喜’,还有多少?!”

墨衡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却在李岩那声暴喝下奇异地沸腾起来。他飞快地扫视着工棚角落仅剩的两个半桶猛火油,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几枚烟雾弹残骸和几个尚未使用的竹筒。

“猛火油只剩两桶半!烟雾弹…完好的只有三枚!还有…” 他猛地冲向工棚角落,从一堆杂物中拖出几个密封的陶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还有这个!我带来的‘开山雷’!本来是准备炸矿脉用的!只有四罐!威力…足够掀翻一栋石屋!”

“好!” 李岩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仿佛绝境中的猛虎亮出了最后的獠牙,“够了!半炷香,足够我们给这些铁罐头准备一份大礼!”

他猛地转身,语速快如连珠,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地发出:

“老吴!带人把所有猛火油,给我泼洒到工事前方三十步到五十步那片最狭窄的坡道上!要均匀!要快!泼完立刻回来!”

“张五!带你的人,把所有烟雾弹,还有能找到的干草、破布、所有能冒烟的东西,堆在工事后面!听我号令点火!”

“剩下的人!火铳上弹!长矛手顶到工事缺口!弓箭手!没有弓箭?那就捡石头!捡蛮子丢下的骨棒!给我往死里砸!”

“墨待诏!” 李岩最后看向墨衡,眼神凝重如铁,“那四个‘开山雷’,交给你!我要你…把它们埋在工事正前方,敌人重骑冲锋必经的那几个点上!位置要刁钻!引爆的时机…必须精准!能办到吗?”

墨衡看着李岩眼中那背水一战的决绝,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震动,他用力点了点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和恐惧,只剩下冰冷的专注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交给我!”

他抱起那四个沉甸甸的陶罐,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冲向矿坑入口那片狭窄的、注定将成为血肉磨坊的死亡斜坡。寒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沉闷如雷的蹄声滚滚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死神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惨淡的月光下,矿坑入口外崎岖的山路上,已经隐隐能看到一片移动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巨大阴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这最后的孤岛,汹涌扑来!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霜刃,已然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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