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的生活和那些英雄故事中所传唱的波澜壮阔毫不相关。
你普通地接受了平均程度的教育,拥有平均程度的武力。
你没有深度参与社会生活,成年后在边陲之地与家人过着没有梦想的普通生活。
你听不懂深秘院昭示全国的公告,也不愿意听。你笃定人造的日月之下,「双星」实为谬言。
你在进城交换生活必需品时无意听到新王储就位的消息,却对漫天飞扬的画片嗤之以鼻。
「只要一日还在地下,谁来当王都没有区别。」
你不知不觉生出了厌世的情绪,即使你并未遭受命运的不公。
因为坎瑞亚就是这样,如果你在此地没有找到梦想,那么它本身就会逐渐成为你的噩梦。
直到那一天——灾厄降临。
你的家乡是在最后才被毁灭的,毁灭于从王都方向涌来的恶兽。
你没能保护住家人,自己也断了一条腿、命不久矣。
「我还不想死。」这时候的你想着。命运仿佛第一次响应了你的呼唤——你的血肉开始重组、断腿复生——却没有按照你所熟悉的方式。
天空的诅咒降临。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竟然出现在了像是宫殿的地方。
「这是个适应性很高的个体,应该能做到对我们有用。」坐在王座上的某人说。他用面具遮住了脸,连声音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你,想念家人吗?想念国家吗?想在真正的阳光下生活吗?」
你没有明确回答那人的问题。你的真名已经消失在了脑海中,你为他做事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你学会了利用水元素战斗,甚至能将自己作为空间锚点将眷属召唤到身旁。只是因为深埋在心底的阴影,你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兽境」的大门,却也从未被你的陛下所嫌弃。
数百年间,你不止一次在阴影中窥伺地上的国度。阳光虽然会将你灼伤,却也是你保留理智的唯一支柱。陛下承诺你,他将赋予你在阳光下生活的权利。
你在组织中的位阶越来越高,成为了王下「七杰」之一。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傻瓜,要么是木头、哑巴。你羡慕自称「边缘人物」的那些人,而你只能在一日日的演剧中让自己仍像是活着。时间加诸你们的磨损已经要到极限。
「我的王储将要去掌握风的国度。埃格尔哟、带着我赐你的名字前往「望舒」吧,断绝从邻国而来的援军。「望舒」在璃月语言中的含义是「月」,和你很配,不是吗?将漆黑之月带到地上、让他们臣服于深渊的威光吧!」
你欣然领命。时间把你变成了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倒是也和最开始的人生没什么两样。
你不知道的是,王座上的人也早已疯狂。他不可能不知道岩之魔神的强大,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出征必败无疑。而你就算知道这一切,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因为这就是「磨损」,这世界上最为公平又最为恶毒的诅咒。
…………
我猛然坐起。奇怪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整得我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醒来。
然后我发现大家好像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刚才从身上不停地冒出黑气、还有奇怪的东西不断凭空出现……」连派蒙都离我半步远了、往常我醒来时她总是贴在身旁的……不过她刚刚说什么?
环顾四周,我应该还是在望舒客栈的客房内。除了在一旁看着我的派蒙、格茜尼她们以外,身边确实有不少奇怪的东西……鸽子、松鼠、蜥蜴、甚至还有史莱姆?简直是乱成一团。我的第一反应是背包空间漏了,检查过后发现并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它们都是活物,是没法放进背包的东西。
「应当是深渊力量的影响。」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却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位旅者体质异于常人,竟有吸收深渊邪物的能力。只是所吸收之物尚存一缕神识、在你的灵魂中留下了印记——仿佛不想只是作为一股能量彻底消散。」此人走进门来,果然是我想到的那个人。
「时,这位是路过的钟离先生!他很博学呢。大夫从璃月港赶来前,是他帮忙照顾的你!」
派蒙,你不说我也知道啦。不过真的是「路过」吗?我不信。至于「大夫」?难道是……
「哦?你醒啦。正如这位钟离先生所说,你体质特殊、并无大碍,只是睡了半日。稍微服些安神的汤药即可。至于「深渊」的遗留影响……」果然是白术——
「魔神的话或许还能帮帮忙,深渊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呢。」还有长生。
「喂、时,看到蛇会说话,一定吓了一跳吧?哼哼、派蒙我见多识广……」
「小东西,刚才数你最惊讶呢!」
「什么?!白色怪怪蛇,你才是小东西!」
「噗哈哈哈!」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哼,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刚才你闭着眼睛冒黑气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现在没有在冒了?」
「没有。」
我用目光征求钟离和白术的看法,他们也给出了同样的结论。
「奇怪的东西呢?」
「也没有了。」小动物们都从各种地方跑出去了,好像还在走廊上引起了一点点小骚动。格茜尼和客栈的侍者看到我没事之后也在这个时机离开了房间。哦、其中不包括史莱姆。莫名其妙出现的史莱姆没能活过几秒钟。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钟离说什么在我的灵魂里留下了印记?喂、不会是埃格尔吧……别往我的灵魂上刻奇怪的东西啊!那些记忆大概也是……
「你自己是否感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白术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昏迷的时候看到了某个家伙一生的记忆……有点长,现在好像快忘光了。」
「竟然是这么长的记忆吗?你真是辛苦了……」
「派蒙、真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呀!」这是实话。我从埃格尔的记忆中感受到了他一生深深的孤僻。幸好我有派蒙。
「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呀、啊啊————」派蒙正扭脸害羞的时候,异变发生了。一扇深渊传送门毫无预兆地在她身旁开启,并且把她吸了进去。
「什么!」我一跃而起、举剑戒备着。钟离和白术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意识地摆出了架势。
然后下一个瞬间——
「啊啊啊————什么?」派蒙的声音从我刚才所在的地方传来,另一扇传送门把她送到了那里。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就连我认为天下再无他所未见之物的钟离也难掩惊异之情。
「真是稀奇。」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