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相大白
窗外竹叶沙沙的声响里,苏婉儿听见了更清晰的动静——是鞋底碾过碎石的细碎声响,像极了那日在梅树下,绿梅偷偷烧账本时的脚步。
她的心跳陡然撞在肋骨上,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烛火\"噗\"地灭了,黑暗如墨汁般漫开。
她躺上床时锦被带起的风,恰好将案上的账册掀得\"哗啦\"一响,像极了睡梦中翻身时的动静。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闭着的眼睫上投下蛛网似的影,连眼尾那颗小痣都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传来时,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直到那道身影贴着门挤进来,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苏若柔房里惯用的香粉味。
\"死丫头。\"苏若柔的声音压得极低,火折子\"滋啦\"一声亮起,豆大的光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昨日赵管家那老匹夫突然交了账册,定是被你哄了去。\"她举着火折子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案几上——那里摆着苏婉儿方才整理的账册、裂瓷片和霉枣。
苏婉儿闭着的眼缝里漏进一丝光,看见苏若柔的指尖在案几上摸索,将霉枣拨到一边,又掀开账册的页脚。
她的银护甲刮过纸页,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像猫爪子挠心。\"怎么会没有?\"苏若柔的声音里带了急,火折子在她指尖抖得厉害,\"柳氏说你把与赵顼的密信藏在松竹院......\"
\"啪\"的一声,火折子灭了。
苏若柔低咒一句,摸黑掀开锦被,动作狠得几乎要把床板掀起来。
她的膝盖撞在床沿上,发出闷响,却像没知觉似的继续翻找,连枕头都被扯得棉絮乱飞。
直到摸到床底那只上锁的木匣时,她的呼吸突然重了——那是苏婉儿生母留下的陪嫁匣子。
\"小蹄子倒会藏。\"苏若柔从鬓边拔下银簪,三两下撬开锁扣。
匣子里除了几枚旧玉佩和褪色的襁褓,什么都没有。
她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苏婉儿听见苏若柔的脚步在床前停了片刻,接着是咬牙切齿的低语:\"算你狠,明日家宴有你哭的时候。\"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她数到了第七声脚步声——和巡夜的张狗子步频一模一样。
月光重新漫进窗棂时,苏婉儿\"腾\"地坐起来。
案几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霉枣滚到了桌角,裂瓷片上还沾着苏若柔的银粉。
她的目光扫过最里侧的檀木抽屉——那里本该躺着一份抄录的《盐法要略》批注,是昨日父亲提到要呈给老夫人看的。
\"不见了。\"苏婉儿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掐进掌心。
那批注里夹着她昨夜写的半页分析,提到柳氏私设的\"福来\"钱庄与盐商有往来。
若被苏若柔拿去......她不敢细想,只觉得后颈发凉——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连她何时整理文件、藏在哪里都摸得清楚。
更漏敲过三更时,松竹院的烛火重新亮起。
苏婉儿将木匣的锁扣仔细归位,又把散落的账册一页页理齐。
她盯着案头那半枚\"福来\"钱庄的焦痕,突然笑了——苏若柔拿走的是明面上的批注,真正的证据早被她抄在帕子上,缝进了生母留下的襁褓里。
次日清晨,李嬷嬷端着药碗进来时,正见苏婉儿对着铜镜描眉。
镜中女子的眉峰像把小剑,连脂粉都掩不住眼底的冷。\"姑娘可是为昨夜的事?\"李嬷嬷将药碗放在案上,指节敲了敲窗棂,\"老奴今早听见绿梅跟张狗子嚼舌,说三姑娘房里进了贼。\"
苏婉儿捏着眉笔的手顿了顿:\"嬷嬷怎么看?\"
\"稳字当先。\"李嬷嬷坐下来,拍了拍她手背,\"柳氏母女急着动手,说明她们怕了。
咱们且装糊涂,等今日家宴上老夫人验菜时......\"她压低声音,\"那霉枣、裂瓷片,可都是老夫人最厌的。\"
苏婉儿将眉笔往妆匣里一插,眼尾微微上挑:\"嬷嬷说得是。\"她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珍珠簪,那是老夫人前日赏的,\"今日家宴,我偏要站在老夫人身边,让她们看看......\"
晨雾未散时,苏若柔房里的绿梅捧着个锦盒匆匆出了门。
松竹院的窗后,苏婉儿望着那抹翠色身影消失在拐角,指尖轻轻抚过案头的空抽屉——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输赢。
午餐时分,苏婉儿捏着帕子站在廊下,看阳光把青石板晒得发亮。
她突然转身对身边的小丫鬟说:\"去请二小姐来用午膳,就说......\"她的声音放得清浅,\"我房里丢了件要紧东西,想请她帮着找找。\"
午餐时分的阳光透过廊下葡萄架,在青石板上筛出碎金般的光斑。
苏婉儿倚着廊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子边缘——那里藏着她昨夜缝进襁褓的密信抄本。
小丫鬟春桃刚跑回来,说二小姐苏若柔正往松竹院来,脚步快得带起了裙角。
\"来了。\"苏婉儿垂眸抿了口茶,茶盏边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听见廊外传来细碎的环佩声,抬头时正撞进苏若柔染着丹蔻的眼尾。
对方今日穿了月白蝉翼纱裙,发间的珍珠步摇却晃得太急,有两粒珠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响。
\"婉儿妹妹找我?\"苏若柔的声音甜得发腻,可指尖攥着的帕子皱成了团,连腕间翡翠镯子都滑到了手背上。
她的目光在案几上扫过,最后停在空了的抽屉上——那是苏婉儿故意拉开的。
苏婉儿指了指案几上零乱的账册:\"昨儿整理父亲的《盐法要略》批注,今早起来就不见了。\"她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挑,\"二姐姐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东西能藏在哪儿?\"
苏若柔的喉结动了动,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她伸手去扶鬓边的银簪,却碰歪了珠花,碎珠\"嗒\"地掉在地上。\"我...我怎会知道?\"她弯腰捡珠子时,声音都发颤,\"许是被猫叼走了?\"
苏婉儿盯着她发颤的尾音,突然笑出声。
她蹲下身,指尖掠过苏若柔脚边的碎珠——那珠子沾着半星银粉,和昨夜裂瓷片上的痕迹一模一样。\"二姐姐的珠花,倒和我房里的裂瓷片沾着同一种粉。\"她直起身子,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可是柳姨娘新得的西域银粉?\"
苏若柔猛地站起身,椅凳\"哐当\"撞在柱上。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腕上翡翠镯子\"咔\"地裂了道细纹:\"你...你莫要血口喷人!\"话音未落,廊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老夫人传话,让两位小姐去前院准备家宴。\"
苏若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转身,裙角扫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苏婉儿鞋尖,她却连看都不看,只盯着苏若柔泛红的耳尖——那抹红从耳后漫到脖颈,正是心虚时才会有的模样。
\"果然。\"苏婉儿低头擦鞋,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她摸了摸鬓边老夫人赏的珍珠簪,那珠子在日光下泛着暖玉般的光——这是今日家宴的筹码。
傍晚时分,苏府正厅的灯笼次第亮起。
老夫人坐在主位,银镶玉的护甲敲着桌沿:\"今日家宴,我特意让厨房做了松子鹅,是你们祖父最爱......\"
\"老夫人。\"苏婉儿突然起身,捧着个青瓷盘走到厅中。
盘里躺着几颗发黑的霉枣,瓷片上还粘着半星银粉,\"方才整理旧物,发现松竹院的食盒里有这东西。\"她抬眼看向柳氏,\"柳姨娘总说我房里的吃食是您亲自管的,可这霉枣......\"
柳氏的脸\"刷\"地白了。
她攥着帕子要说话,苏婉儿却先一步转向老夫人:\"孙女记得,祖母最厌霉烂之物。
当年大姐姐因送了半块霉糕,被您罚跪祠堂三日。\"她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半枚焦黑的木牌,\"更巧的是,这霉枣的食盒里还烧着'福来'钱庄的标记。\"
\"福来钱庄?\"苏靖猛地直起身子。
他是从五品通判,自然知道\"福来\"是江南盐商的暗桩,\"柳氏,你何时与盐商有了往来?\"
柳氏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猛地站起来,银护甲刮过桌布:\"定是婉儿那小蹄子栽赃!
我......\"
\"栽赃?\"苏婉儿打断她,从帕子里抖出半页纸——正是昨夜被苏若柔偷走的批注抄本,\"父亲的批注里写得清楚,福来钱庄每月往柳氏的私账汇银三千两。\"她看向苏若柔,\"二姐姐昨夜翻我抽屉时,可曾看见这半页?\"
苏若柔的身子晃了晃,扶着椅背才站稳。
她鬓边的珠花早歪到耳后,眼尾的胭脂哭成了红渍:\"我...我没有......\"
\"还不承认?\"李嬷嬷突然上前,手里攥着绿梅的帕子,\"方才在二小姐院外,绿梅鬼鬼祟祟要烧东西,老奴抢下来了。\"她展开帕子,里面躺着半页烧焦的纸,正是《盐法要略》的批注残页。
老夫人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柳氏,你私通盐商,克扣庶女用度,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她转向苏靖,\"去取家法!\"
柳氏\"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混着脂粉往下淌:\"老夫人明鉴,我...我是怕婉儿得势,才......\"
\"怕我得势?\"苏婉儿弯腰拾起地上的霉枣,\"怕我发现你用霉烂的东西打发我,怕我查到福来钱庄的账?\"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二姐姐昨夜潜入我房,不就是怕我把这些证据呈给父亲?\"
苏若柔突然瘫坐在地,发间的步摇\"叮铃\"掉在她脚边。
她盯着苏婉儿鬓边的珍珠簪——那是老夫人前日赏的,此刻在烛火下亮得刺眼。\"你...你早就算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从绿梅烧账本那天,你就在等今天。\"
苏婉儿没说话,只是看向老夫人。
老人的目光扫过她,又扫过瘫在地上的柳氏母女,突然笑了:\"好个心思通透的丫头。\"她招了招手,\"来我身边坐。\"
家宴散时,月上柳梢。
苏婉儿站在松竹院门口,看着李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押着柳氏母女往祠堂去。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她摸了摸怀里的襁褓——那里的密信还在,而福来钱庄的证据,已经随着老夫人的一道口谕,被送进了父亲的书房。
\"姑娘。\"春桃举着烛台从屋里出来,\"您房里的灯亮着,像是...有东西在响?\"
苏婉儿挑眉推开房门,暖黄的烛火里,她听见了熟悉的机械音——是成就系统的提示。
\"叮——恭喜宿主触发'智破迷局'任务,完成度100%。
奖励高级技能卡'洞察秋毫'(可提升对细节的观察力与逻辑推理能力,技能可叠加升级)。\"
苏婉儿摸了摸发烫的手腕——那里是系统绑定的位置。
她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光落在她眼尾的小痣上,像落了颗星子。
\"这才刚开始。\"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案头的《盐法要略》,\"赵顼要的,可不止是苏府的清白。\"
夜风卷着竹影扫过窗纸,将她的话揉碎在夜色里。
而松竹院的烛火,正亮得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