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后的空间远比戴瑶想象中开阔。
幽绿荧光弹的光芒撞在石壁上，映出足有百米高的穹顶，无数锁链从顶部垂落，末端缠着暗紫色能量光带，将中央一座悬浮的菱形晶体牢牢捆住。
晶体表面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每一次波动都让空气发出刺啦的电流声，连戴瑶战术靴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震颤。
“欢迎来到远古文明的终产。”
阴恻恻的笑声从晶体右侧传来。
雷霸天倚在刻满符文的操作台上，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三天前戴瑶用短刃划开的伤口，此刻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痛，布满疤痕的脸上挂着癫狂的笑：“这东西叫‘灭世枪核’，能把一颗类地行星炸成星尘。你们猜，我为什么要引你们来？”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她低头一看，全息屏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原本代表能量值的绿色条柱瞬间飙红，最下方的智能分析框跳出猩红警告：目标具有自主意识，危险等级SSS。
“它在看我们。”许殇的鬼火剑突然发烫，幽蓝火焰里浮起细碎的冥文，“这不是死物，是被封在晶体里的……意志。”
话音未落，晶体表面的水银突然凝结成一只竖瞳。
那瞳孔漆黑如墨，却泛着寒铁般的冷光，精准锁定了戴瑶的位置。
她颈后汗毛倒竖，战术背包里的爆破弹集体震动，像是要挣脱束缚冲出去——这是探测仪被能量干扰的征兆，以往哪怕遇到A级遗迹的防护阵都没这么夸张。
“它在排斥活物。”戴瑶快速扯下背包，取出探测仪的备用能源模块接上，“我的仪器显示，它的核心程序里有‘清除非原生文明生命体’的指令。雷霸天，你不会真以为能控制它吧？”
“控制？”雷霸天嗤笑一声，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头顶锁链突然收紧，暗紫色光带化作实质的电网，在晶体周围织成半球形屏障，“我要的是让它替我清理绊脚石！就像现在——”
地面猛地裂开数道缝隙，青铜门后竟埋着十二座青铜炮塔！
黑洞洞的炮口转向戴瑶二人，炮管表面浮现出与晶体相同的水银纹路。
许殇瞬间将戴瑶护在身后，鬼火剑横斩而出，幽蓝火焰撞在最近的炮塔上，却只溅起几点火星。
“这是用冥河玄铁铸的。”许殇声音沉了沉，“普通鬼火破不开。”
“所以说你们是蠢货啊。”雷霸天舔了舔嘴角的血，“这遗迹里的每块石头都沾着地府战神的血，你们那点鬼火——”他指节重重叩在操作台上，“连第一层防护都破不了！”
第一发炮弹已经轰来。
戴瑶拽着许殇侧身翻滚，灼热的气浪掀飞她半幅战术服，露出腰侧狰狞的旧疤。
许殇的鬼火剑再次劈出，这次他咬破指尖，将一滴幽蓝血珠弹在剑刃上——那是地府战神的本命血，火焰瞬间变成灼目的靛紫色，精准劈碎了第二发炮弹。
“瑶瑶，去操作台！”许殇反手甩出三张镇魂符，暂时定住两座炮塔，“他的防护系统应该和操作台联动，毁掉控制台就能破屏障！”
戴瑶猫着腰冲向操作台，探测仪在她掌心发烫。
她余光瞥见许殇被四座炮塔缠住，鬼火剑的靛紫火焰每斩一次就暗淡一分——毕竟他的力量还被封印着三成。
而晶体的竖瞳始终锁着她，空气里开始弥漫焦糊味，那是她的战术靴底被能量灼烧的味道。
“想毁控制台？做梦！”雷霸天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子弹是特制的冥银弹，专克灵体。
戴瑶侧身避开，却被地面突然凸起的青铜刺扎中小腿。
她闷哼一声摔在操作台前，抬头正看见雷霸天扭曲的脸：“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小雀那条废线？就是要引你进套！这枪核的启动程序，需要活人的心跳当钥匙——”
他的话被探测仪的蜂鸣打断。
戴瑶在剧痛中按下探测仪的扫描键，全息屏上突然跳出晶体的能量波动图：原本规律的正弦波上，每隔0.3秒就有一道极细的凹陷，像心跳般精准。
“间歇期！”她突然笑了，血从指缝滴在操作台上，“你说需要心跳当钥匙，可这东西自己的心跳都不规律——”
“闭嘴！”雷霸天举枪对准她眉心。
但许殇更快。
他的鬼火剑穿透最后一座炮塔，靛紫火焰裹着战神之力直取雷霸天咽喉。
雷霸天狼狈翻滚，子弹擦着戴瑶耳际飞过，在石壁上炸出个焦黑的洞。
戴瑶趁机扯下雷霸天腰间的控制手环，快速输入破解代码——她曾在小雀那里买过星影组织的操作手册，里面恰好有这种老式控制台的漏洞。
“许殇！”她回头大喊，“它的能量波动每0.3秒会弱0.1微秒，那是攻击间隙！等下我喊‘破’，你用全力劈向晶体正中央的银纹！”
许殇抹去嘴角的血，鬼火剑在掌心重新凝聚。
他能感觉到，晶体里的意志在愤怒，那些锁链捆得更紧了，暗紫色光带几乎要勒碎他的灵识。
但戴瑶的声音像根锚，稳稳钉在他心尖上——从她在遗迹里捡起第一块破玉，从她把唯一的能量块塞给他，从她在冥河咒发作时用短刃抵住自己咽喉说“要死一起死”开始，这声音就成了他最锋利的剑。
“三、二、一——破！”
戴瑶的声音刚落，晶体表面的竖瞳突然收缩。
许殇的鬼火剑裹着靛紫火焰破空而至，剑刃精准刺进银纹交汇的中心点。
只听“咔嚓”一声，晶体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暗紫色光带瞬间崩断，像被抽走骨头的蛇瘫在地上。
雷霸天的控制手环在戴瑶掌心爆炸。
她被气浪掀翻，撞在许殇怀里。
两人抬头时，正看见晶体的水银表面彻底碎裂，幽光从裂缝中涌出，像液态的星河。
雷霸天踉跄着后退，脸上的癫狂终于裂开道缝：“不可能……这是远古文明的终极武器……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它选错了敌人。”戴瑶擦去嘴角的血，探测仪在她掌心重新亮起稳定的绿光，“选错了要吞噬的，是会把命搭进去也要护着彼此的人。”
晶体的碎裂声越来越响。
许殇抱着戴瑶退到角落，看着那些幽光如活物般窜向四周，撞碎青铜炮塔，融化操作控制台。
雷霸天发出一声惨叫，被一道幽光缠住脚踝，瞬间被腐蚀成一堆白骨。
但就在晶体即将彻底崩解时，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轻柔的“叮”声。
她抬头，正看见晶体核心处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虚影。
那影子穿着残破的铠甲，后背有六对光翼的轮廓，额间的印记与许殇灵识深处的战神纹章如出一辙。
“许殇……”她下意识攥紧他的手腕。
许殇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感觉到，那虚影在看他，在透过千年的时光，在透过破碎的晶体，轻轻触碰他被封印的战神记忆。
而晶体的崩解声中，隐约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像风，像梦，像某个被遗忘的故事，终于等到了翻开下一页的人。
晶体核心的虚影在崩解的光华中逐渐凝实，六对光翼的轮廓如碎金般闪烁，额间的战神纹章与许殇灵识深处的印记产生共鸣，震得他太阳穴突突作痛。
虚影开口时，声音像金属摩擦般刺耳，却又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愚昧的生者，你们毁掉的不过是个牢笼。真正的灭世枪核，是这片星域每一寸空间里的暗能——三百年前，我用最后力量将它封入晶体，如今封印破了……”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自动弹出全息投影，原本代表能量值的红条竟呈放射状蔓延，覆盖了整个星图。
她瞳孔骤缩——那些细长的红线不是数据错误，而是灭世枪核的能量正在以超光速渗透邻近星系，连他们所在的遗迹都被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三百年前？”许殇握紧鬼火剑，剑刃上的靛紫火焰因共鸣而暴涨三寸，“你是上一任地府战神？”
虚影的光翼突然收拢，残破铠甲下露出半张脸——那分明是许殇的轮廓，只是眉骨更锋利，眼神如淬毒的刃：“我是沧溟，最后一任镇守枪核的战神。三百年前，你的祖先背叛了我。他们勾结星际联邦的科研者，用你的血脉设下封印，将我与枪核困在此处。”他的目光扫过许殇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锁链状疤痕，“你以为那些封印是为了禁锢你的力量？不，是为了让你的血脉成为钥匙——雷霸天不过是被当枪使的蠢货，真正的幕后黑手，正在等这把钥匙自己打开牢笼。”
戴瑶猛地扯下战术服的袖扣，那枚藏在夹层里的微型定位器正在疯狂震动。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小雀颤抖着塞给她的加密芯片，当时线人哭哭啼啼说“星影的人最近总盯着你手腕的疤”，现在想来，那芯片里的“关键线索”根本不是雷霸天的藏宝图，而是——
“是血脉共鸣频率！”她对着许殇喊，探测仪的扫描框正对准他手腕的疤痕，“雷霸天引我们来，是要借你的血激活枪核的最终程序！刚才你用本命血劈碎晶体时，其实已经触发了……”
“所以它才会锁定你。”沧溟的虚影突然化为万千光点，融入崩解的晶体中，“枪核要的不是摧毁行星，是吞噬地府战神的血脉，让远古意志重临现世。现在，它的能量已经顺着你们的血脉链接扩散了——”
晶体发出最后的轰鸣，表面的水银彻底剥落，露出内部幽蓝的核心。
许殇突然感觉心口一热，被封印的战神之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震碎了手腕的锁链疤痕。
他这才惊觉，那些封印根本不是禁锢，而是……
“是锚点。”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清越的蜂鸣，全息屏上的红线被一团靛紫火焰截断，“你的力量在反吞噬枪核的能量！许殇，你手腕的疤不是封印，是沧溟战神用自己的灵识设下的防线，他在等下一任战神来接手！”
许殇的指尖浮起金色的冥文，那是战神传承觉醒的征兆。
他能清晰感知到，无数暗能丝线正顺着星图蔓延，而每根丝线的末端都连着一个红点——那是被枪核能量感染的生命体征。
但更让他震撼的是，那些暗能丝线在触及他的灵识时，竟像遇到火焰的雪，“滋滋”地消融了。
“原来如此。”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戴瑶，她的探测仪不知何时吸附在他手腕的疤痕上，正将他的战神之力转化为数据洪流，“沧溟用血脉做引，把枪核的能量变成了你的‘养分’。现在，它扩散得越远，你能掌控的力量就越强。”
戴瑶抹掉嘴角的血，眼睛亮得像淬了星芒：“所以雷霸天以为自己在放虎归山，其实是在给咱们送能量大礼包？这波啊，叫黑吃黑反被吃，他连棺材本都搭进去了。”
晶体的崩解声突然拔高，无数细碎的光片从核心迸发，如暴雨般撞向四壁。
沧溟最后的声音混在光片中，轻得像叹息：“去追那些光片，它们会告诉你……真正的敌人是谁。”
许殇抱着戴瑶退到青铜门前，看着光片穿透石壁，消失在星穹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那些光片里藏着沧溟的记忆碎片，藏着三百年前背叛的真相，更藏着枪核能量扩散的轨迹。
而戴瑶的探测仪此时正疯狂闪烁，全息屏上的星图被染成了靛紫色——那是属于地府战神的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原本刺目的血红。
“走。”戴瑶扯了扯他的衣角，战术靴踩过雷霸天的白骨，“先去医疗舱处理你的伤，顺便——”她摸出从雷霸天尸体上顺来的空间钮，晃了晃，“看看这老小子藏了多少好东西。不过嘛……”她抬头望向星穹的方向，探测仪的指针正指向光片消失的位置，“等咱们收拾完这些烂摊子，该去会会那个藏在幕后，想拿枪核当刀使的人了。”
许殇的鬼火剑在掌心重新凝聚，靛紫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他望着星穹中逐渐扩散的光片，忽然笑了——三百年前的背叛，三百年后的阴谋，都不过是块垫脚石。
毕竟现在，他有了比战神之力更锋利的武器：那个攥着探测仪，说要“把全宇宙的宝藏都搬进金库”的女人，正站在他身侧，眼睛里燃着比火焰更盛的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星空中，那些崩解的光片正化为流萤，朝着不同的星系飘去。
每一片光片里，都沉睡着枪核的能量，沉睡着沧溟的警告，更沉睡着某个蛰伏已久的存在，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