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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辆饱经风霜、冒着黑烟、突突作响的深绿色三蹦子,终于以征服者的姿态(或者说,是彻底散架前最后的倔强),摇摇晃晃停在张家界景区边缘某个简陋停车场时,天上的雨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上三人,形态各异。

驾驶座上,酒德麻衣摘下了那副饱受雨水洗礼、镜片水痕纵横的墨镜,甩了甩湿漉漉的紫黑色长发,贴身的越野外套颜色深了一大片,紧紧勾勒出健美而流畅的曲线。

水滴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滑落,砸在同样湿透的皮裤上。

她那张一向带着玩味或冷冽表情的俏脸,此刻除了无奈,还有一丝强忍的笑意残余。

然而,她的状态比起后斗里的两位,简直堪称优雅从容。

芬格尔和老唐,就像刚从汪洋大海里被捞起来的落水狗。不,落水龙王。两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

芬格尔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彻底趴下,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和颈间,像极了一块吸饱了水的金黄色抹布。他身上的加绒连帽衫(显然他对山地气候的寒冷预估不足)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仿佛一件铅衣。

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牙齿打着颤,整个人蜷缩在还在滴水的背包上,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已经被那场雨和颠簸的道路一起抽走了。

老唐也好不到哪去。他那张带着东方混血特征、平时总是有点不羁或烦躁的脸,此刻一片铁青。

雨水把他略长的黑发冲刷得紧贴头皮,脸色比芬格尔更阴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更勿近的低气压。他穿的是更薄一些的冲锋衣,防水性能在三蹦子无遮无拦的后斗和倾盆大雨面前就是个笑话。

内里的t恤也湿透了,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龙类力量赋予的结实肌肉,只是此刻这力量显得无比憋屈。他一言不发地从车斗里爬出来,动作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寒冷而显得有些滞涩。

当他的脚踩在同样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如同刚从澡池里捞出来的全身行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低吼:“……操!”

芬格尔几乎是滚下后斗的。他瘫坐在同样积水的路面上,双手撑着地,大口喘着气,试图找回自己飘散的魂魄。“报……报警……”他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告……告老板……虐……虐待员工……龙王……不是这么用的……”

酒德麻衣已经从驾驶座下来,活动了一下同样被颠得发麻的手腕和肩膀,看着眼前两位“龙王落汤鸡”的尊容,尤其是芬格尔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再次笑了出来。

“行了,两位,”她走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疲惫,“澡堂体验结束,该下车了。再坐下去,我怀疑你们两个真的会在这里就地化成两尊‘水龙王’雕塑。”

老唐阴沉着脸,用力拧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拧出一小股浑浊的泥水。

芬格尔终于稍微缓过点气,悲愤地指着那辆还在突突冒烟、滴着水、车斗里也积着一滩水的三蹦子:“麻衣!证据!这就是血淋淋的证据!老板的罪行!你看它!它哪一点配得上承载我们三位的身份?!”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踢三蹦子一脚泄愤,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又表演个平地摔,被老唐黑着脸一把拽住胳膊才稳住。

“得了,别跟它较劲了,”酒德麻衣摆摆手,看着这辆完成了“不可能任务”的老伙计,“至少它把我们带到了。这地方……嗯,看着也没条件洗热水澡,先找地方弄点热乎东西吃,填饱肚子恢复点元气再说。任务……明天再说。”

她环顾四周,雨势渐小,远处山峦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景色倒是不错,可惜此刻的三位探秘者实在无心欣赏。停车场不远处就有一条简陋的商业街,霓虹灯在雨幕中湿漉漉地闪烁着,透着一股人间烟火气。

三人拖着沉重的、湿透的身体和装备,像三只被雨打蔫的落汤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那条挂着“美食街”牌子的街道。雨水混合着地面扬起的尘土和油污,在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歪歪扭扭的湿脚印。

寒冷和饥饿像两只贪婪的手,紧紧攥住他们的胃袋和神经。

芬格尔的鼻子像雷达一样耸动着,很快锁定了目标:“那边!麻衣!老唐!香味!是烤串!孜然!辣椒面!肉香!”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在街道尽头的转角,一个规模颇大的露天烧烤摊赫然在目。巨大的红色雨棚虽然边缘还在滴水,但内部干燥,灯火通明。

长条塑料桌椅坐了不少穿着雨衣或冲锋衣的游客,人声鼎沸,浓郁的烤肉香味、辣椒的辛香、炭火的焦香混合着冰镇啤酒的麦芽气息,如同魔鬼的低语,瞬间点燃了三个饥寒交迫之人的全部渴望!

“就它了!”酒德麻衣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决定。

三人顾不得形象,带着一身湿气直冲烧烤摊。在老板和食客略带惊讶的注视下(毕竟他们一身湿透装备齐全的样子实在不像普通游客),他们找了个角落的空位,迫不及待地把沉重的背包“咚”地一声扔在脚边。湿漉漉的衣物贴在塑料椅子上,感觉并不美好,但此刻什么都挡不住食物的诱惑。

“老板!点单!”酒德麻衣一坐下就扬声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脆。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叼着烟,动作麻利地拿着菜单和小本子过来:“几位吃点啥?我们这儿羊肉串、牛肉串、板筋、鸡翅、韭菜、茄子、土豆片……样样齐全!新鲜得很!”

酒德麻衣接过菜单,目光如电,手指刷刷地在纸上跳跃,根本不需要思考:“羊肉串,先来四十串!牛肉串,三十串!鸡翅,十个!烤韭菜,三份!烤茄子,来俩!烤土豆片,两份!烤馒头,来十个!对了,”她停顿了一下,在老板和旁边竖起耳朵的食客们好奇的目光中,用一种非常自然、甚至带点豪迈的语气补充道,“再来六十串大腰子!多放辣椒,多放孜然!”

“嘶……”旁边的几桌食客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吸气声和低低的议论。

“哇靠,这美女……”

“六十串大腰子?牛逼!”

“看着好帅啊…”

“身材真绝了,湿身诱惑啊…”

“点这么多?三个人吃得完?”

“重点是腰子啊兄弟!这妞,真够劲!”

老板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嘞!美女爽快!四十羊肉,三十牛肉,十鸡翅,三韭菜,两茄子,两土豆片,十馒头,六十串腰子!多辣多孜然!啤酒来点不?”

“来一箱冰的!”这次是芬格尔和老唐异口同声地喊道,感觉啤酒才能洗刷他们一路的“冤屈”。

“一箱冰纯生!”老板高声重复,乐呵呵地去准备了。

很快,烤炉上的炭火更旺了,肉串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油脂滴落,香气愈发浓烈霸道。酒德麻衣脱掉了湿透的越野外套,只穿着里面紧身的黑色运动背心(依然被雨水勾勒得湿透)。

她被炭火的热气一蒸,苍白的面颊泛起些许红晕,额角几缕湿发贴在细腻的皮肤上,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烟火气中显得有些迷离。

她毫不在意旁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一只脚随意地踩在椅子横梁上,手肘支在膝盖上,眼神锐利地盯着烤炉方向,那姿态,慵懒中透着一股野性的力量感,确实帅得惊人。

“麻衣女王,你这波点单,霸气!”芬格尔咽了口口水,竖起大拇指。

老唐没说话,但紧紧盯着陆续上桌的金黄油亮、撒满孜然辣椒面的肉串,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美食当前,连龙王都暂时放下了对老板的“怨念”。

当老板亲自端着两大盘油滋滋、香喷喷的烤串,尤其是那格外显眼的十串饱满的烤腰子过来时,旁边一桌几个小伙子终于忍不住起哄喊道:“美女!敬你一杯!够帅!够霸气!”

还有人吹了个口哨:“这妞,棒极了!”

酒德麻衣闻声抬眼扫过去,目光凌厉如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笑意。她没接话,只是随手拿起桌上刚开的一瓶冰啤酒,对那边扬了扬下巴,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行云流水,豪爽又带点匪气。冰凉的酒液顺着她光洁的脖子滑下,没入紧贴的湿背心领口。

那几个小伙子被那眼神看得一滞,后面想调笑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反而讪讪地也举起酒瓶喝了一口。场面一时有点安静。

芬格尔和老唐看得目瞪口呆。芬格尔低声感叹:“女王就是女王,气场全开……”

老唐默默拿起一串焦香四溢的羊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道:“……吃你的吧。”

接下来的场面只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肉串、鸡翅、韭菜、土豆片……在三个饿极且能量消耗巨大的人面前,如同被投入了黑洞。

酒德麻衣更是以身作则,一手撸串,一手啤酒,姿态依旧豪迈,对那烤腰子显然情有独钟,吃得面不改色,让旁边偷偷观察的食客们暗地里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烤馒头片裹着肉串的油脂,更是人间美味。热气腾腾的食物下肚,冰啤酒带走最后一丝残留的寒意,三个浑身湿透的“落难者”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被雨水浸透的灵魂也渐渐被烤炉的烟火气所温暖、烘干。

酒足饭饱(确切地说,是撑到几乎走不动路),身上的湿衣服也被烤炉散发的热量和身体内部散发的食物热量烘干了大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比之前更加汹涌。

“不行了……麻衣……我需要一张床……不,一块板子也行……只要平的、干的……”芬格尔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瘫在椅子上哼哼唧唧。

老唐也靠在椅背上,满足而又疲惫地打了个饱嗝,之前的阴郁被饱食的慵懒取代了不少,但看向远方黑暗雨幕中连绵的群山时,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复杂,那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任务的抗拒。

酒德麻衣结了账(老板还特意抹了点零头,似乎为刚才那帮小子可能冒犯到了她而略表歉意),轻哼一声:“走吧,找个地方把自己弄干。明天……进山。”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名字也十分朴实的“山缘酒店”。老板看着三个背着硕大背包、一身户外装扮但依然掩盖不了旅途疲惫的年轻人,倒也没多问。

“三个单间。”酒德麻衣言简意赅。

“好嘞,三楼还有三间挨着的。标间行不?有热水。”老板热情地说。

“行。”只要能洗澡睡觉,什么都行。

拿到钥匙,芬格尔和老唐几乎是互相搀扶着爬上楼的。狭窄的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人的房间挨在一起。酒德麻衣率先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股久未通风的霉味混合着廉价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单看起来倒是干净,卫生间也很简陋。但此刻,这一切都宛如天堂。

芬格尔和老唐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很快,隔壁就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显然,这是饱食和疲惫双重作用下的芬格尔。老唐那边则安静许多。

酒德麻衣反锁好门,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湿漉漉的皮裤和背心粘在身上依旧很不舒服。她迅速走进浴室,将热水开到最大。

当温热甚至有些滚烫的水流冲刷而下,带走全身的冰冷、泥泞和持续了一整天的紧崩感时,她靠在瓷砖墙上,闭上眼,发出一声满足的、长长的叹息。

洗去一身疲惫和尘土,换上干净的贴身衣物,将湿衣服挂在狭窄卫生间里晾着,酒德麻衣躺到床上。硬板床并不舒适,但被子的干燥让她感到难得的安心。

窗外,小雨拍打着窗棂,滴答作响,伴随着远方隐约的溪流声和隔壁芬格尔富有节奏的呼噜声,构成了一曲奇特的安眠曲。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大脑。休息是第一位的,没有体力,什么任务都是空谈。

次日清晨,雨停了。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湿润的山林间洒下斑驳的光点,蒸腾起淡薄的水汽,让整片森林显得更加青翠欲滴,也带着一丝神秘莫测。

张家界小队三人,经过一夜还算安稳的休整(忽略芬格尔的呼噜和老唐半夜可能翻身的动静),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潮湿的衣服也被客栈的暖气片烘干了七八成。尽管装备依然显得有些简陋,但至少干净利落了许多。

他们背上行囊,告别了简陋的酒店,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张家界原始森林保护区边缘地带。

初入森林,一股混合着泥土、腐叶、苔藓和雨后植物芬芳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遮天蔽日的古木盘根错节,形态各异、被雨水冲刷得油光水亮的巨大岩石散落其间,藤蔓如同巨蛇般缠绕垂落。

空气清新却浓稠得如同液态绿宝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植物特有的鲜活感。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松软潮湿,每一步踩下去都带着轻微的吸吮声。偶尔能听到几声空灵的鸟鸣从密林深处传来,更显幽静。

芬格尔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试图用手机搜信号:“啧啧,这地方,纯天然氧吧!老板给的这趟任务……单论环境勉强值回票价了……”当然,他的话很快被老唐冰冷的眼神打断。

酒德麻衣作为领队,手持GpS和地形图走在最前面。她神色专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植被、岩石形态和可能的路径,动作轻盈而敏捷,仿佛与这片雨林有着某种奇妙的契合。

老唐紧随其后,保持着警惕,同样仔细观察四周。芬格尔则负责断后,一开始还咋咋呼呼,但在走了几个小时后,也开始气喘吁吁,抱怨着湿滑的路面和背上沉重的背包——里面除了必要装备,还藏着一大袋昨天打包的烤馒头片和几只真空包装的卤蛋。

按照坐标指示的区域,他们像篦子一样,在一片范围不小的山谷林地中反复搜索了几个来回。

攀爬陡峭的岩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死路,对他们则是体能考验),穿过幽暗潮湿的沟谷(里面布满滑腻的青苔和带刺的藤蔓),爬上视线开阔一些的山脊(看到的只是层叠起伏、深不见底的绿浪)。

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想象中被藤蔓遮蔽的神秘石门,没有能量异常的洞穴,没有刻着龙文的古碑,甚至连点像样的人造痕迹都找不到。

除了石头就是树,除了树还是树。唯一的变化是林子更深了,空气更湿了,脚下的路更泥泞了。

龙族遗迹线索,像是被这无边无际的绿色彻底吞没了,或者是路鸣泽老板闲极无聊开的一个惊天大玩笑,也许就是单纯为了让他们出来旅游。

“我说……麻衣……”芬格尔一屁股坐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把背包甩在一边,抹了把脸上的汗,“老板是不是拿错地图了?还是昨晚被他的顶级红酒喝迷糊了?这地方……除了树,还是树!龙族?我看龙虱倒是有几只在我身上爬!”

老唐也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上,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生长了千百年的巨木和形态狰狞如怪兽的岩石。

他默默感应着四周空间的元素波动,风流动的速度,水分子的活跃程度,甚至深入地脉深处的一丝震荡,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如同最平静的大海,毫无波澜。

这让他这位对能量异常敏感的青铜与火之王都感到一丝困惑和莫名的烦躁——难道真的找错了地方?

酒德麻衣停下脚步,仔细对比了一下手中的GpS坐标和地形图,又拿出一个带有微弱能量感应装置的探测仪(路鸣泽特供,据说能探测龙族相关的惰性能量或空间波动)。仪器的表盘指针稳稳地停在最低值,连一丝震颤都没有。

她眉头微蹙,抬起头,环顾这片古老而沉默的森林。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溪流的淙淙声,以及芬格尔粗重的喘息,再无其它杂音。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了所有痕迹,或者他们要找的东西,深埋在感知无法触及的维度。

她收起仪器,看了一眼天色。虽然雨后的森林阳光时隐时现,但光线正慢慢变得柔和,显然已近正午。持续几个小时的搜寻和高强度的穿越,让大家的体能消耗都不小,肚子也开始提出抗议。

“算了,不找了。先解决午饭问题。”酒德麻衣做出了决断。强搜无益,徒耗体力。她指向不远处传来清晰流水声的方向:“那边有水声,过去看看。”

循着水声,拨开几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和带刺的灌木,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呈现在眼前。溪水不宽,但水流湍急,哗啦啦地冲刷着被磨圆的大小石块,溅起白色的水花。阳光艰难地透过树冠的缝隙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闪动。河岸旁有一小片相对平坦的草地,是个理想的野餐地点。

“嘿!好地方!”芬格尔顿时来了精神,卸下背包就开始解口子,“快快,老唐搭把手,把东西拿出来!我的馒头片!我的卤蛋!我的午餐肉罐头!”他开始在包里奋力掏挖,对压缩饼干和能量棒视而不见。

老唐也被这清新明亮的小环境感染,之前搜寻无果的郁闷被冲淡了一些。他看着在溪水边轻盈跳跃、啄食昆虫和草籽的几只羽色鲜艳的鸟儿,眼神再次活泛起来。那几只鸟体型不小,羽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漂亮的油光,一看就很肥美!

说时迟那时快,也没见他如何蓄力,手指极其隐蔽而迅捷地在空中一弹!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火元素波动激射而出!

“噗!噗!噗!”

连续几声轻响,三只原本在溪边草地上悠闲踱步的山鸡,连惊叫都没发出,就瞬间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哈哈!加餐!”老唐眼睛放光,搓着手走上前,拎起那三只羽毛华丽、足有两三斤重的家伙,得意地冲芬格尔和酒德麻衣扬了扬,“怎么样?龙王出品,必属精品!纯天然,无污染!比你的罐头强多了吧!” 他已经开始想象篝火上烤得皮酥肉嫩、滋滋冒油的烤鸡了。

芬格尔也看得口水直流:“卧槽!老唐牛逼!快快快,生火!烤它!”

酒德麻衣正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拿出轻便的野餐垫和一些罐头,看到这一幕,漂亮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她像一道紫色的闪电,瞬间冲了过去,一把扣住了老唐要去拔鸡毛的手腕!

“住手!你给我放下!”

老唐一愣:“干嘛?加个餐而已啊麻衣!”

酒德麻衣指着那几只色彩斑斓的鸟,眼神严肃得吓人,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清晰:“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羽毛颜色!这红冠!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的走地鸡吗?这是红腹锦鸡(注: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仅举例,张家界保护鸟类很多)!旁边那两只是白鹇(国家二级)!国家一级、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你管这叫‘山鸡’?!你抓的是‘牢底坐穿兽’!”

“牢……牢底坐穿?”老唐像是被烫了一下,差点把手里拎着的“宝贝”扔出去。

“国家保护?一级?”芬格尔也傻眼了,看着那几只已然晕倒、但羽毛依然漂亮的鸟,刚才想吃肉的兴奋劲儿瞬间凉了半截。他脑补了一下自己因为吃了顿“烤鸡”而被铐走、塞进监狱号子里喊冤的画面。

“不然呢?”酒德麻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从老唐手里接过那几只晕过去的珍禽,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草地上,脸上满是无奈,“这深山老林的,你以为没人管?指不定哪个角落就藏着红外相机!为了吃这一口,进去蹲几年甚至十几年,值吗?你想上社会新闻头条,‘卡塞尔前王牌,龙王诺顿因偷猎珍禽被捕’?”

老唐看着地上的“犯罪证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对人类社会的这些繁文缛节和法律法规不太感冒,但这“牢底坐穿”四个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想到自己身为堂堂青铜与火之王,差点因为几只“山鸡”翻了船……他悻悻地收回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靠!你们人类……破规矩真多!那野猪也不能打?兔子呢?” 他还有点不死心。

“你想试试就去,”酒德麻衣指了指天空,“看看会不会有无人巡逻机或者保护区巡山员找你谈心。不想去局子里跟老板‘叙旧’,就给我老老实实吃罐头!”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查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设备,然后迅速将三只鸟藏到了不远处一个隐蔽的灌木丛下,等它们醒过来,会重新回归大自然。

芬格尔失望地嚎了一嗓子:“我的烤鸡啊啊啊……”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几盒午餐肉罐头、压缩饼干和自热炒饭。老唐黑着脸,憋着一股邪火,坐回到野餐垫上,拿出自己的牛肉干,恶狠狠地撕咬起来,仿佛在撕咬路鸣泽或者那个定下保护动物法的人。

溪水边,刚才的兴奋被浇灭了,气氛有点低迷。

芬格尔和老唐闷头对付着各自的午餐肉和自热炒饭。午餐肉太咸,罐头汤汁油腻腻的;自热炒饭因为海拔和湿气,吃起来有点夹生,口感黏糊糊的,里面的蔬菜粒也少得可怜;压缩饼干更是味同嚼蜡,干燥得让人直皱眉。佐餐的只有几瓶冰冷的矿泉水。

老唐每吃一口自热炒饭,就幽怨地看一眼那藏着“牢底坐穿兽”的灌木丛方向。芬格尔则唉声叹气:“嘴里淡出个鸟来了……不对,连鸟毛都没吃到……”

酒德麻衣倒是吃得泰然自若。她小口吃着加热好的蔬菜牛肉饭,动作依旧优雅,似乎对口感毫无怨言。

看着对面两个大男人如同受刑般吃着那些速食产品,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情愿,如同两只没抢到心爱零食的大型犬。

她忽然就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打破了林间的沉闷。

“噗……”她放下勺子,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眼角弯弯,带着一丝促狭和毫不掩饰的调侃看着两人,“我说,两位……‘龙王大人’?芬格尔专员?看看你们这样子……啧啧啧。”

她伸手指了指芬格尔皱成包子的脸和老唐阴郁的表情,感慨道:“真的是……到死都管不住这张嘴啊!有肉吃就万事大吉,没肉吃就像霜打的茄子。我说,青铜与火之王,难道你的力量不能用来净化一下口感吗?还有你,执行部A级精英?在猎人网站接单赚钱的时候也没少吃香的喝辣的吧?荒野求生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虽然是嘲笑,但语气里更多是一种朋友间的打趣。

芬格尔苦着脸:“女王陛下……您不懂……当饥饿和美味产生巨大落差时的那种绝望……”

老唐哼了一声:“力量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再说了,罐头……简直是侮辱食物本身!”

“那也比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强。”酒德麻衣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借口,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目光投向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溪,“肉……也不是非吃那个不可。”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在芬格尔和老唐疑惑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酒德麻衣开始脱掉身上那套厚实耐磨的越野装束。

她利落地解开防水外套的拉链,脱掉,露出里面紧身的纯黑色运动背心和同色系的高弹力运动短裤(作为预备随时下水,她里面一直穿着适合活动的贴身衣物)。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大腿和流畅的手臂线条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接着,她弯腰,脱掉了沉重的登山靴和湿漉漉的袜子,露出一双白皙、形状完美的赤足。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个大男人都愣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

“麻……麻衣,你干嘛?”芬格尔喉咙有点发干,结结巴巴地问。

“洗澡?这里?”老唐也皱着眉,眼神有些飘忽,但还是牢牢盯着她,“水太凉了吧?”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他们。她走到溪边那块平坦的大石上,微微活动了一下脚踝,感受着石面冰凉的触感。然后,她在两人惊愕至极的目光中,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轻盈地向前一跃!

“噗通!”

水花四溅!清澈冰凉的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小腿、膝盖、大腿,直至腰身。

但她的目标显然不是洗澡。只见她落水后没有丝毫停顿,身体瞬间下潜!如同一条回归水中的美人鱼(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敏捷的女战士),向着溪流中间水流更湍急、更深、岸边无法触及的地方潜去。

阳光穿透水波,照亮水下被冲刷光滑的圆石和水草。酒德麻衣的身影在水下灵活得不可思议。她甚至没有睁眼,全身的感觉如同雷达般完全扩散开来,水流的方向、速度、温度的变化、水流在岩石缝隙间穿行产生的涡流……所有信息在她脑中瞬间构建出一幅立体的水底地图。她感知着那些藏匿在石缝深处或水草阴影中相对静止的生物——那正是躲藏的鱼类!

几个吐息间,她的身影在水下数次转折。每一次停顿,都能看到她手臂在水草或石缝间如闪电般探入、收回!每一次收回,手中都多了一条或两条拼命挣扎、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大鱼!那鱼比她想象的还要肥大,每条看起来都有三四斤重,银白色的身体奋力扭动着,一看就是纯天然的溪流野生鱼。

芬格尔和老唐站在岸边,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们眼睁睁看着酒德麻衣如同开了挂的渔夫,在水下穿梭如电,每一次出手都必有斩获。仅仅不到一分钟,她已经徒手抓了五六条大鱼!

当酒德麻衣带着一身水珠,哗啦一声从溪流中央站起来时,冰凉的溪水顺着她湿透的头发、脸颊和身体曲线淋漓而下。她一手提着两条兀自摆动的大鱼(鱼鳃被她的手指精准有力地扣住,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还提着另外三条用坚韧水草临时串起来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和一丝水战后的畅快红晕,赤足踩着溪底的鹅卵石,一步步稳健地走回岸边。

阳光勾勒着她玲珑的剪影,水珠在她紧致的蜜色肌肤上滚动,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这画面,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生命力,让岸边两个大男人看得一时忘记了呼吸。

当酒德麻衣赤足踩着草地,拎着沉甸甸的“战利品”走回野餐垫前时,芬格尔和老唐才如梦初醒。

“我的妈呀……”芬格尔喃喃自语。

“……”老唐的喉结再次剧烈滚动了一下,不过这次是因为震惊和对鱼肉的渴望。

“生火!架起来!”酒德麻衣将还在扭动的鱼扔在野餐垫上,言简意赅地下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女王威严,迅速将湿透的头发拧干,用发带简单束起,恢复了干练模样。

两个男人瞬间行动起来!仿佛得到了赦令!刚才的委屈、阴郁、没吃到烤鸡的烦恼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老唐眼睛放光,龙王的力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甚至没用工具,伸出手指(掌心冒出一点微不可察的高温蓝焰)在几块捡来的干燥岩石上快速划过。“嗤嗤!”火焰瞬间在石缝间升腾起来,引燃了芬格尔手忙脚乱准备好的枯枝和细藤。温暖明亮的篝火立刻在溪边草地上燃烧起来,驱散了林中湿冷的空气。

芬格尔则表现出了A级专员应有的野外生存素质。他掏出多功能军刀,动作麻利地处理起鱼来——刮鳞、去内脏、冲洗干净。老唐也从背包里翻出野外用的细铁钎(本是用来固定帐篷的,临时充作烤签)和一小包盐、一点带来的香料粉(芬格尔私藏)。

溪水清洗后的鱼肉在火光下呈现出诱人的半透明色泽。两人熟练地将鱼穿好,抹上盐和香料,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火焰舔舐着鱼皮,很快发出诱人的“滋滋”声,油脂滴落,香气……真正属于森林和山涧的、带着河水清甜和火焰焦香的诱人肉香,顿时弥漫开来,彻底压过了之前的罐头的寡淡气息!

第一串被烤得两面金黄、皮酥脆裂、香气四溢的烤鱼,毫无争议地递到了溪水猎手——酒德麻衣手中。

“女王陛下,请!”芬格尔双手奉上,一脸谄媚的笑容。

“请。”老唐也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真诚的佩服。

酒德麻衣也不客气,接过烤鱼。鱼肉滚烫,她用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撕下一小块,白皙的鱼肉冒着热气,入口鲜嫩爽滑,带着山涧的清甜和恰到好处的咸鲜,瞬间征服了味蕾!她眯起眼睛,露出满意的笑容,那笑容比篝火还要温暖明亮几分:“嗯,手艺不错。”

两个男人立刻像受到最高嘉奖,更加卖力地烤起剩下的鱼。芬格尔也终于敢把自己的自热炒饭、午餐肉罐头和真空卤蛋拿出来加热,当然,还有他心心念念的烤馒头片!虽然口感依旧,但现在有了鲜美的烤鱼佐餐,一切都变得美味无比。

很快,小小的溪边营地里气氛完全逆转。篝火噼啪作响,烤鱼香气四溢。

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芬格尔狼吞虎咽地吃着鱼肉夹馒头片,发出满足的哼哼声;老唐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肉食,虽然只是鱼,但纯正的野味让他这位龙王也吃得频频点头;酒德麻衣则小口吃着鱼肉和一点炒饭,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冰凉的矿泉水被丢在一边,芬格尔变魔术般从他那哆啦A梦似的背包最深处,掏出了三罐早就被溪水浸得冰凉透顶的听装啤酒!

“来来来!为了女王的鱼!为了我们还活着!为了……明天还不知道在哪儿的任务!干杯!”他豪气地拉开拉环,泡沫涌出。

老唐和酒德麻衣相视一笑,也都接过了冰凉的啤酒。

“干杯。”

清脆的碰罐声在山林溪涧间回荡,混合着油脂滴落火堆的“滋啦”声。

此刻,没有龙族的危机悬在头顶(至少没有近在眼前),没有老板残酷的配车安排,没有倾盆大雨的洗礼,连那“牢底坐穿”的阴霾都被这溪水、篝火和烤鱼的香气驱散了。只有眼前的篝火,口中的美味,身边的战友(或者说损友\/同事),还有这满目青翠、泉水叮咚的宁静山林。

疲惫悄然消散,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芬格尔讲起执行部以前搞笑的糗事;老唐难得地吐槽起人类某些奇葩发明,居然还引得酒德麻衣点头附和;三人甚至讨论起哪种野果能吃,哪种蘑菇颜色越鲜艳越要远离(芬格尔声称他有门路可以搞到云南蘑菇图谱pdF)。

篝火的暖意烘烤着身体,啤酒带来微醺的惬意,烤鱼的鲜香还在唇齿间流连。溪流依旧潺潺,森林依旧寂静。

那些关乎世界树、龙族、遗迹、混血种纷争的宏大命题,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午后,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绿荫角落里,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眼前的快乐,此刻的人间烟火,真实而熨帖。

三人都吃得肚子滚圆,酒也喝得浑身暖洋洋。篝火渐弱,只剩温热的炭火。

芬格尔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看着被枝叶分割成碎块的湛蓝天空,眼神迷离:“舒服啊……要是能天天这样就好了……有肉吃,有酒喝,有……呃……”

他的话被老唐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小腿肚打断了。老唐瞪了他一眼:“别做梦了,醒醒,该干活了。”

芬格尔咕哝着:“想想也不行啊……”

酒德麻衣穿戴好外衣和靴子,率先背起背包。“走了,”她没有回头,“跟上。”两位仆从,在身后紧紧的跟随着他们的女王。

一番搜索考察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天色渐晚。

酒德麻衣,目光锐利地落在位于一片陡峭岩壁底部的阴影处——那里有个凹陷进去的天然石穴,洞口勉强能容纳一人弯腰通过,里面空间似乎不大,但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今晚睡这儿。”她指了指那个隐蔽的石穴,“避风,洞口窄,易守。后半夜可能会起大风降温。”

她说着,率先弯腰钻了进去。片刻后,洞里燃起了火光,映出洞口石壁粗糙的纹理。酒德麻衣的声音传出:“可以了。不算深,地面平整干燥,能挤开三个躺位。”

芬格尔和老唐凑到洞口。酒德麻衣正半跪在里面清理掉石穴地面角落散落的枯叶和几块小碎石。

借着跳动的火光,能看到这个石穴入口狭长仅容一人钻入,但内部稍微开阔一些,像个窄口的宽腹布袋。

地面是相对平整的岩石,干燥得没有一丝湿气,触手冰凉但很干净。洞顶不高,只有一人多高,但足够站立。

空气虽然带着山洞特有的陈腐气,但通风不差,没有令人窒息的憋闷感。洞壁上附着薄薄的灰白色石灰沉淀痕迹。

“啧啧,高级天然总统套房!”芬格尔探头看了看,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就要往里拱,“暖房大床,美得很!我先占个风水宝……”

“站外面!”他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一只修长但结实的手钳住。老唐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嗯?”芬格尔疑惑地看向他。

老唐指了指酒德麻衣:“急什么?”他下巴点了点黑黢黢的洞口,“你睡靠洞口第一位。后半夜你站岗。今晚前半夜我守。洞里唯一女的,睡最里面。”

他的话说得直白,没什么商量的余地。芬格尔眨巴眨巴眼,看了看还在洞穴深处清理的酒德麻衣侧影,反应了过来。

他嘿嘿一笑,一屁股在洞穴外的石头上重新坐下,拍了拍自己胸口:“明白明白!英雄的岗位永远在冲锋的最前线!我,金毛狮王芬格尔,今晚就是洞口的钢铁长城!女王陛下,你放心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先过我这一关!”他拍得砰砰响,一脸庄重地承担起护花的使命(虽然更像是想早点钻进去睡觉)。

酒德麻衣此时已经清理完毕,站起身走到靠石壁的最深处位置。听了老唐的安排,她没多话,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

她没客气,直接从大背包里拿出一个折叠的轻便充气防潮垫铺在整理好的角落里,又从背包侧袋抽出一张轻薄的铝箔材质应急保温毯展开,动作熟稔地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芬格尔见状,也迅速如法炮制,在洞口内侧一点的位置铺好了自己的垫子(他那垫子看着格外厚实松软),还特意拍了拍:“洞口王座在此!保证冬暖夏凉,进可攻退可守!”

老唐没进洞。他直接走到洞穴旁一块巨大而相对平坦的岩石后——这里既能监视洞口,又能观察外面开阔的溪流滩涂和通往树林的小径,视线没有死角,同时岩石本身能提供遮挡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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