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爵府内,当家主母娘子汤氏正悠然自得地坐在软榻上,细细品味着刚刚沏好的香茗,再配上刚出锅的新鲜果子,那滋味儿,真是让人陶醉其中,好不惬意。
然而,就在汤氏沉浸在这片刻的享受之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禁眉头一皱,心中暗忖:“这是谁如此匆忙?”还未等她想明白,只见一位身穿褐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永昌伯爵周兴武,他满脸怒容,仿佛被人惹恼到了极点。一进门,他便将头上的官帽狠狠地扔在了汤氏面前,然后扯开嗓子,对着汤氏破口大骂:“都怪你出的那些馊主意!这下可好,不仅我在朝上被官家狠狠地责骂了一顿,还说我治家无方,连这么点小事都能闹到朝堂上去!我这个伯爵还有什么用?”
汤氏被周兴武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原本还准备回敬他几句,但一听到“官家责骂”这四个字,她立刻像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挺直了身子,满脸不信地问道:“官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在折子里面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吗?怎么官家还会责骂于你呢?”
要知道,永昌伯爵府虽然如今在官家面前已经不太受宠,但好歹他家庶出的大儿子目前正在南边戍边,为国家效力。按常理来说,官家多少也会顾及这一点,不至于如此严厉地斥责周兴武才对。
周兴武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他瞪着眼睛,满脸怒容,指着汤氏骂道:“蠢货!你想整垮欧阳家,让你汤家的药进御药,你也要调查清楚啊!你怎么能如此冲动行事呢?你知道欧阳纳兰入赘的那个夫婿是谁吗?”
汤氏却不以为然,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永宁侯府那个浪荡子嘛,他老爹都不管他,能有多大能耐?”
“浪荡子?老爹不管?”周兴武气得差点跳起来,“可是人家有舅舅啊!他舅舅就是现如今的右相,刚刚调回京,还有定国公王老是他外公,马上也要回朝了!你看他们管不管?”
说到这里,周兴武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他心里清楚得很,那可是国公府啊!那可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汤氏对于目前的状况似乎并没特别的重视,她找了一些理由来安慰周兴武,让他不要过于担忧。
汤氏轻描淡写地说道:“老爷啊,您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您想想看,那国公府要是真的会管这些事情,当初王氏去世的时候,他们为何连个影子都不见呢?不过就是在出殡当天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如今这王丞相刚刚回京,他总得装模作样一下吧。所以啊,这几天呢,我就不让人在外面活动了,安安静静地待上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我再想办法行动。”
周兴武听了汤氏这番话,觉得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于是,他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到后院去找自己新纳的小妾。
看着周兴武渐行渐远的背影,汤氏这才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就这么随随便便被我几句话给哄住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份上,我真想立刻除掉你!不过没关系,儿啊,为娘一定会想办法让那个贱人从她现在的位置上滚下来,到时候就让她来陪你!”
汤氏和周兴武夫妻二人膝下仅有周小公子这一个嫡子,可谓是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然而,正是由于他们的过度溺爱,导致周小公子养成了与他父亲一样的习性,整日只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对学业和事业毫无上进心。
相比之下,庶出的大儿子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特质,不仅勤奋好学,而且在各个方面都有着出色的表现。这无疑让汤氏心中感到十分不平衡,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嫡子竟然不如庶出的儿子。
在欧阳府内,赵慕正趴在床上,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枚印章。他的手法娴熟,技艺精湛,每一刀都精准而细腻。纳兰在书房里听完下人的禀报后,回到里屋,一眼就看到了赵慕这副专注的模样。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生怕打扰到赵慕。当她走到赵慕身边时,发现他的脸上沾了一些木屑,于是便温柔地为他弹去。纳兰微笑着说:“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就已经雕刻了这么多啊!”
赵慕听到纳兰的声音,抬起头来,手中拿着刚刚完成的金丝楠印章,朝着纳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突然,赵慕在软榻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哼唧。纳兰立刻放下手中的账本,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雕错了?”
赵慕眯起一只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拍了拍身前的木屑,然后眨巴着眼睛说道:“没有啊,好端端的呢。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风,木屑不小心进到眼睛里了。”
“这只?”纳兰探过身去,仔细查看他眯着有些发红的左眼,一面拿了帕子一面捧起他的脸,端详一会儿,道:“你睁开些,我给你吹吹。”
一直守在外间的何清和月清,听到赵慕在里面隐约哼了一声,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活计,立着耳朵听着,深怕里面的主子有什么吩咐,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传唤,便放下心了。
“姑爷这次也是因祸得福了。”何清笑着对月清说道:“咱们这位,我可是头一次见她对谁这么上心宠着呢,就连三小姐,她都没这么宠过。”
月清笑了回应一下何清,她想,我公子都为你家小姐挨板子了,你们家小姐用心照顾不是应该的嘛,不过转念一想,公子这些日子没在想以前大吵大闹,相反每晚跟夫人一个房间也很正常,看来,公子是彻底好了,下个节日给老夫人上香,也算有了交待。
见月清并没有接话,何清又接着说道:“没瞧今个早上说要刻东西,我想不过是打发时间,就随意拿了一块红木,小姐见了,二话不说打发我去把上次她采买回来打算给老太太做梳子和手串用的金丝楠木给找了出来,拿给姑爷雕刻呢。”
纳兰用帕子擦拭赵慕眼角淌出的泪水,看着他泪眼婆娑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纳兰收起帕子,用右手的大拇指在赵慕脸上摩挲了下,温柔问道:“可好些了?”
赵慕此时看着纳兰,她的温柔,她的美丽,尽数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他傻傻笑着,嘟囔着说道:“我突然有点不想好了。”
纳兰宠溺的抚了一下赵慕的发顶,为他重新摆好锦枕,“好生刻吧,别说傻话。”
赵慕慢慢趴好,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挨着我坐,也好,也好替我挡挡风。”
纳兰将薄被为他覆好了,挨着他坐在床头,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搭在他的脊背上,时而翻页,时而抬头,看看他刻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