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空气骤然凝固,晓雯的咳嗽声如藤蔓般顺着门缝渗入,与苏然后颈抗体的灼烧感交织成尖锐的嗡鸣。戴墨镜少年的怀表链突然收紧,破碎的表盘迸发出刺目蓝光,散落的齿轮悬浮在空中,开始违背物理法则地自主旋转。
“闭上眼睛!”少年的低吼混着齿轮咬合声炸响。苏然本能地别过头,却看见自己映在档案柜玻璃上的倒影——后颈的衔蛇鹰印记正渗出银色液体,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地面汇聚成孤儿院的轮廓。
齿轮重组的速度越来越快,蓝光中浮现出苏然从未见过的画面:潮湿的地下室里,两个五岁左右的男孩被铁链锁在相邻的实验台。年幼的自己哭着伸手去够对方,而戴墨镜少年(那时他还没有佩戴墨镜)用袖口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别怕,”稚嫩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我们是彼此的镜子。”
“这不可能……”苏然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文件柜。成摞的档案倾泻而下,每一份文件的边角都印着衔蛇鹰标志,而夹层中掉出的泛黄照片上,父亲抱着两个婴儿站在星图前,其中一个婴儿攥着的翡翠手镯碎片,与晓雯现在佩戴的完全相同。
少年的怀表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齿轮组成的画面突然切换:十二岁的苏然在“情感共鸣测试”中崩溃尖叫,实验人员将电击棒按在他后颈的衔蛇鹰印记上。而戴墨镜少年疯狂撞开防护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蜷缩的苏然,后颈的皮肤在电流中焦黑一片——那道疤痕,正是如今他与苏然如出一辙的子弹伤痕的雏形。
“双生情感培育实验……”苏然的声音被齿轮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与少年对视,都能在对方眼底看见自己的恐惧,为何衔蛇鹰印记会产生共鸣——他们不仅是承载抗体的容器,更是被强制绑定的“情感对照组”。
档案室的灯管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重组的齿轮投射出最后一段记忆:2077年的核电站废墟,戴墨镜少年浑身浴血,用枪指着被病毒侵蚀的晓雯。而苏然站在控制台前,眼神空洞地按下启动键,背后的星图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这是第十八次循环的最终结局。”少年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当病毒完全吞噬晓雯的情感,我们只能选择……”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齿轮组成的星图指向新的坐标——正是2077年的核电站。苏然的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档案室所有衔蛇鹰标志同时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拼凑出核电站的平面图。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黏液汇聚成的线条中,隐约浮现出无数个戴墨镜少年举枪的剪影,而每把枪的准星,都对准同一个位置:晓雯的心脏。
“他们在改写时间线。”少年扯开染血的衬衫,胸口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锁骨,与苏然颈间的印记形成完整的衔蛇鹰图腾。他的怀表链缠住苏然的手腕,齿轮嵌入两人皮肤,“父亲用我们的情感编写了病毒的‘观测程序’,但现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晓雯成了程序的漏洞。”
走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混着晓雯空灵的笑声。苏然冲向门口,却被少年拽住——对方掌心摊开,里面躺着从怀表齿轮中剥离的微型芯片,上面刻着“观测者协议终止指令”。“还记得父亲说的‘情感炸弹’吗?”少年将芯片按在苏然后颈的印记上,电流顺着脊椎窜遍全身,“真正的引爆条件不是双生子的遗憾,而是……”
他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医院开始倾斜,衔蛇鹰标志的消防栓喷出紫色烟雾。苏然在烟雾中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有的在实验室与少年厮杀,有的抱着晓雯坠入时间裂缝,而每个画面的背景里,都有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在调试星图——那人胸前的衔蛇鹰徽章,与苏然此刻佩戴的一模一样。
“看芯片!”少年突然大喊。苏然低头,发现芯片表面浮现出血色倒计时:00:00:17。与此同时,核电站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手机地图上,那个代表核电站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吞噬着整个城市的坐标。
档案室的镜面墙突然出现裂痕,戴墨镜少年的倒影从中伸出手,将一把锈迹斑斑的枪塞进苏然掌心。“下一个坐标,”倒影的声音与少年重合,“核电站核心舱。在那里,你会看到……”
话未说完,晓雯的身影突然穿透墙壁。她的瞳孔燃烧着1907年星图的红光,翡翠手镯碎片悬浮在周身,拼凑成旋转的时间沙漏。苏然举起枪的瞬间,后颈的抗体程序剧烈发作,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父亲临终前将怀表塞进他怀中,表盘内侧刻着“保护好你的镜子”;而戴墨镜少年第一次摘下墨镜时,眼底倒映的不是别人,正是哭泣的晓雯。
“开枪!”少年的嘶吼与怀表最后的悲鸣同时炸开。苏然扣动扳机的刹那,看见子弹穿过晓雯的虚影,击中了她身后的衔蛇鹰标志。标志的眼睛迸发出蓝光,将三人卷入旋涡。坠落过程中,苏然抓住少年染血的衣襟,在他耳边听见最后的低语:“其实从一开始,我们要摧毁的不是病毒……而是观测者。”
当他们重重摔在核电站废墟时,远处的星图正在崩塌,而废墟深处的监控屏幕亮起,画面里,戴墨镜少年正将枪口对准苏然的后背,而苏然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启动病毒扩散装置的红色按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