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棠踩着人梯翻上墙头时,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平日里她最怕高,连站在凳子上取东西,心都突突的跳,可此刻却顾不得腿软,只盯着墙内那片松软的泥地,一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绣鞋深深陷进湿泥里,溅起的泥点子沾在杏色的裙摆上。她顾不上拍打,只胡乱抹了把脸,便贴着墙根往前摸去。
晨露打湿了袖口,凉意顺着腕子往上爬。白芷的院子就在前面,窗棂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片落叶在晨风中打着旋儿。
还没等她靠近回廊,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猛地捂住她的嘴。秋棠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却听见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找死么?\"
是柳临峰。
她紧绷的身子一松,眼眶顿时就红了,抓着他军装的袖子急道:\"长官!白芷小姐怎么样了?你带我去见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不敢大声。
柳临峰眉头皱得更紧,拽着她往角门方向走:\"赶紧走,别再来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
\"我不走!\"秋棠死死扒住他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我家少爷都要急死了!\"
柳临峰脚步一顿,眼神凌厉地扫过四周:\"你家少爷?他让你来的?\"
\"不是...\"秋棠慌忙摇头,声音低了下去,\"是我自己...\"
\"胡闹!\"柳临峰手上力道加重,\"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是逛庙会吗?\"
秋棠被他拽得踉跄几步,却仍不死心,\"我不走!我要救她!\"
\"你救不了。\"柳临峰语气冷硬,手上的力道却松了几分,\"她也死不了,督军要娶她了。\"
\"不可能!\"秋棠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那天明明看见...你放我进去那天,窗户全被钉死了!\"
\"早拆了。\"
“我不信!你带我去看一眼!”
\"看不了。\"
秋棠突然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她从未这般耍赖过,可此刻竟无师自通,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不见到人,我死也不走!\"
晨露沾湿了她的鬓发,她就这么坐在泥泞里,只拿一双倔强的眼睛瞪着柳临峰,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柳临峰脸色微变,正要强行拖她起来,角门处却传来一阵嬉笑声。
“南京的妞就是比黔州的水灵……”张副官一脸猥琐地笑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身后紧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兵痞。大摇大摆地走进门来。
当他们看到柳临峰正紧紧抓着秋棠那纤细的手腕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几人顿时噤声,慌忙站直行礼:\"长、长官...\"
柳临峰手上力道骤然加重,秋棠疼得\"嘶\"了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还是冷声道:\"去告诉督军,东墙根抓到个...翻墙的。\"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