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新的筹码,更强的压迫,以及……一场更直接、更赤裸的交易。
曾国宇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在冬日的微光中投下冰冷的阴影。他理了理军装的领口,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然。
“备车。”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容置疑,“去徐府。”
厅内众人心头一震。去徐府?在这个节骨眼上?督军要亲自去谈……那桩婚事?
没有人敢多问一句。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关乎黔省命运、范铮垣生死、以及督军自身后半生的风暴交锋,即将在徐家那深宅大院里上演。
而曾国宇的脸上,只剩下冰冷如铁、毫无波澜的神情。他迈开脚步,军靴踏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稳而单调的回响,一步步走向那道更艰难、更屈辱的门槛。
坐在驶向徐府的轿车里,曾国宇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在军装膝盖上敲击着节拍。
阳城投诚书的墨迹仿佛还带着陈碧茹签名时的温度,那是他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旧梦重温”和“血色温柔”换来的筹码。但徐家……完全不同。
副官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刚收到的情报:“督军,徐家大小姐徐孝薇的资料核实了更多。
她十七岁时留洋法国,去年刚回来,学的是文学艺术。在巴黎时,常参加沙龙,喜读罗曼·罗兰、雨果,言论……颇激进,常抨击国内时弊,宣扬平等自由思想……与徐老太爷保守做派,多有龃龉。回国后深居简出,似乎……很不适应。”
曾国宇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深潭般的冷静。
单纯。留洋。文学艺术。平等自由……厌恶时弊……不适应国内环境……
这些关键词在他脑中飞快组合、拼接。一个清晰的轮廓浮现出来:这不是一个浸淫权术、精于算计的商人女儿,而是一个被法兰西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浇灌出来的温室花朵。
她向往的是书本里描绘的乌托邦,厌恶的是眼前这片土地上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和父辈们习以为常的交易。
对付陈碧茹那样的,需要用军阀的霸道、旧情、甚至不惜用鲜血去撬开她坚固的心防和复仇的执念。
但对付徐孝薇?
曾国宇的唇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讥诮弧度。
洋学生最爱什么?
不就是小幺儿整日挂在嘴边、写在纸上、却又被这世道碾得粉碎的那套东西吗?
平等,自由,博爱,民主……
这些空洞、美好却在他眼中如同镜花水月的词汇,此刻却成了他手中唯一能撬动徐孝薇的杠杆!一个残酷的讽刺。
他要用她最珍视的“理想”,去交换她家族最看重的“现实”——他自己。
“停车。” 曾国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轿车在距离徐府大门还有一段路程的僻静街角停下。副官不解地回头:“督军?”
“取纸笔来。” 曾国宇命令道。
副官虽不明所以,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钢笔和一张空白信笺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