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反射着阳光照在玻璃窗上,李泽言手中的紫砂壶悬在半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骤然铁青的脸。“混账东西!”茶盏重重砸在檀木桌上,飞溅的茶水在描金团纹上晕开暗色,“你急吼吼的回来,就是质疑你爸和你爷爷的人品的?”
原本听闻女儿归家时,这位执掌李氏宗族五十多年的族长,眼角还带着难得的笑意。可当六十岁的李茗澜抛出\"私生子\"的质疑,那抹温情瞬间被暴怒取代。老爷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翻整张八仙桌。
“爸,您别生气!”李茗澜慌忙按住父亲颤抖的手,目光落在他颈间晃动的羊脂玉佩上,“您接任族长时,爷爷给的这块玉是不是咱家独有?他临终前是不是反复让您寻人?”
李泽言的手指骤然收紧,老茧摩挲着玉佩冰凉的纹路。父亲曾经说过他们家一段秘辛,三百多年前,曾经丢失过一个天赋绝佳的孩子。记忆如潮水漫过五十年前,父亲临终前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这块玉,浑浊的瞳孔映着烛火,气若游丝地重复:“找到...咱家...在外的…血脉…”
“说清楚!”他猛地拍开女儿的手,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叮当作响。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向来藏不住半分心事,此刻却像揣着个惊天秘密。
李茗澜抓起父亲的茶杯,喉结剧烈滚动着灌下凉茶。茶水顺着嘴角滑落,在月白旗袍上洇出深色痕迹,“我看见个年轻人。”她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描摹,“他脖子上的玉佩,和您这块的纹路、雕工很相似,不过我没仔细看您的玉佩,不敢确定。
李泽言摘下玉佩,放在李茗澜面前说:“你仔细看看,哪里一样。”
李茗澜拿起玉佩,仔细看看说:“款式真的一样,就着纹路、雕工我确定是一样的,中间位置也有一个闪电,甚至连右下角的‘唐’字落款都分毫不差。可那人姓凌,这玉佩...不过您这块玉佩怎么落款怎么也是‘唐’?”
话音未落,李泽言已如离弦之箭般弹起,带翻的紫砂壶在青砖地上炸开暗褐色的花。“人在哪?”他死死攥住女儿的手腕,浑浊的眼珠里燃起两簇火苗,“快带来!不不不!快带我去!...终于找到了...终于……\"
“爸!人在俗世界!”李茗澜疼得倒抽冷气,“可能过几日会去参加白家婚宴。”她看着父亲激动的没了平时的威严,明明已经满头银丝,现在表情却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当李茗澜将白云飞和苏星月的相识,还有凌云峰与苏星月的关系娓娓道来时,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雪无声的飘飘洒洒,李泽言突然重重拍向身边的檀木茶几。清脆的断裂声中,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好一个白家!我的好亲家!竟如此强盗行径!……”他胸口剧烈起伏,脖颈的青筋凸起如虬结的树根。
李茗澜慌忙递上温茶,氤氲的热气里带着陈皮的苦涩:“爸,您别生气,这不是没办法嘛!云飞当时命悬一线...”
“住口!”李泽言挥袖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为了救命就要强娶别人的妻子?他白家敢强娶哪家隐世家族的妻子试试!不被打出屎来,就算他拉的干净!这不就是欺负人吗!我李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吃了多少苦?现在还要被人骑在头!不行!我得给他撑腰!”
李茗澜瞪大眼睛,“爸,那孩子真的是咱家血脉?谁的?真是爷爷的?怪不得他临终前还念念叨叨让你找人呢!”说着还撇了撇嘴。
“混账东西!”老爷子的愤怒再次升级,“多大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懂懂懂…我懂了!家丑不可外扬嘛!你不就是多了个兄弟嘛!怎么还急眼了呢!”李茗澜小声嘟囔。
李泽言瞪了闺女一眼,无奈的说:“去!把你哥叫来!”
李茗澜还有许多疑问,但看到老爸的神情,也不敢耽搁转身出去了。
雕花木门在雪中吱呀洞开,李茗澜踩着满地的雪花冲向兄长的院落。青石路上的脚印诉说着她急促的心情,恍若六十年前那个追着兄长跑的小丫头。
大嫂告知大哥在议事厅,可能是在看文件,李茗澜匆匆和大嫂告别,就去了议事厅。
“大哥!咱俩可能要多一个或者几个堂兄弟姐妹了!”议事厅的檀木大门刚推开,她的声音就撞碎了满室静谧。
李明澈推了推金丝眼镜,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团。他看着妹妹被雪打湿的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妹妹,年过半百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幸好妹夫性子好,无奈摇头:“咱最小的叔叔都八十七了,还能...”
“是爷爷的血脉!”李茗澜凑到兄长耳边,压低的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话音未落,李明澈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厅堂中回荡,显然是因为被妹妹的话震惊到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中的钢笔也险些滑落。
李明澈慌忙抓起一旁的帕子,紧紧捂住嘴巴,试图止住咳嗽。“你敢编排爷爷!?”李明澈的声音从帕子后面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和震惊。
李茗澜却并没有被哥哥的气势吓到,她挺直了身子,毫不退缩地迎上李明澈的目光,反驳道:“我怎么就编排爷爷了?那个年轻人脖子里的玉佩,和父亲的一模一样,那可是历代家主的象征,你怎么解释?”
李茗澜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李明澈。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似乎已经认定了那个年轻人与他们家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也许就是巧合呢!”李明澈的声音有些迟疑,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有些牵强。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能先这样说,以免妹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别管什么巧合不巧合了,快走吧,爸还等着呢。”李茗澜拽起兄长的袖口。还揶揄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不多时,兄妹俩来到了李泽言院子。两人落座后,李泽言就说起了自家的一段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