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冰与火交织的洪流在残破的躯壳内奔涌。伪核贪婪地吞噬着藤蔓输送的熔融暗红能量,碎片光芒刺目,边缘重燃的暗金脉络如同烧熔的电路,将狂暴的地火能量粗暴淬炼、转化。这力量强大,却如烧红的钢水强行灌入早已千疮百孔的凡俗管道。
林风残破的身体在冰冷的淤泥里剧烈抽搐,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骨骼错位摩擦的闷响和缝合伤口被撕裂的细微裂帛声。覆盖全身的暗红焦痕在能量冲刷下如同活了过来,疯狂蠕动、加深!皮肤下,那些被重新点亮、变得更加粗粝深邃的暗金脉络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流窜,勾勒出内部正在被野蛮修复的非人构架——臂骨的熔接点被加固、抛光,发出沉闷的锻打声;腿骨深处的“钢梁”棱角更加分明;新生的金属脊椎节节咬合,液压传动轴般的轮廓在暗红皮肤下清晰可见!
“呃…呃呃…” 破碎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林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这痛苦远超之前伪核维系时的钝痛,是凡俗血肉被强行塞入非人力量的撕裂感,是骨骼被冰冷机械结构取代的异物感。每一次能量脉冲的冲刷,都像无形的锻锤砸在灵魂深处,将他那点微弱的意识反复捶打、拉伸、逼近彻底湮灭的边缘。
陈海瘫在冰冷的泥浆边缘,灼伤的左手掌心深可见骨,暗红的藤蔓汁液混着鲜血不断滴落,在淤泥里灼烧出细小的坑洞。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抽搐的身体,看着那在能量洪流下疯狂蠕动的暗红焦痕,看着皮肤下刺目流窜的暗金脉络。恐惧并未消失,反而被眼前的景象染上了一层更深的、非人的诡异色彩。
这…是愈合?还是…另一场更彻底的熔铸?
突然!
林风覆盖焦痕的左臂猛地向上扬起!动作不再是被动抽搐,而是带着一种突兀的、失控的力量!覆盖暗红焦痕的手掌五指张开,焦黑的指尖在暗红地火光晕下如同烧焦的枯枝!
下一秒,那扬起的左臂,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身侧一块半埋于淤泥的、棱角尖锐的黑色礁岩!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碎石飞溅!
坚硬的黑色礁岩竟被这一砸,硬生生崩裂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缺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而林风那只砸在礁岩上的左手…覆盖的暗红焦痕如同被震碎的陶片,大片大片地剥落下来!露出下面…不再是焦黑翻卷的皮肉,也不是暗红龟裂的火山岩皮肤。
是…金属!
一种呈现出冰冷、深邃、如同凝固熔岩般的暗金色泽的金属皮肤!皮肤表面光滑,却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熔岩冷却后自然形成的、纵横交错的暗红纹路!这金属皮肤覆盖了整个手背和前臂,在暗红地火光晕下,散发着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更让陈海头皮炸裂的是,林风那只砸碎礁岩的金属手掌,五指关节活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如同精密轴承转动的摩擦声,竟然…毫发无损!只有几缕粘稠的暗金色血液,从指关节连接处的细微缝隙中缓缓渗出,沿着光滑的金属表面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淤泥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焦痕…在脱落?露出底下…金属的皮肤?!
陈海如同被无形的冰矛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林风那只暗金色的金属手臂缓缓收回,无力地垂落在淤泥里。手臂上,大片的暗红焦痕如同干涸的泥壳,依旧覆盖在肘部和上臂,但手腕和小臂暴露出的那片光滑暗金,如同深海的寒铁,冰冷地宣告着一个事实——这具躯壳的表层,正在被非人的构架彻底取代!
“嗬…嗬…” 林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抽气声,身体依旧在能量冲刷下痉挛。他肿胀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暗红的光晕刺入,视野一片模糊的血色。他费力地转动眼球,视线落在自己那只垂落在淤泥里的…暗金色金属左手。
茫然。纯粹的、冰冷的茫然。
没有对力量的认知,没有对新肢体的掌控感。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着不属于自己零件的…陌生与隔阂。那金属皮肤传来的冰冷触感,与淤泥的湿滑粘腻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非人的感知。
陈海看着林风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茫然,又看向那只冰冷的金属手臂,一股混杂着恐惧、怜悯和某种被命运嘲弄的荒谬感,狠狠攫住了他。他挣扎着,拖着剧痛的身体,再次靠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手臂上那些正在蠕动、即将剥落的大片焦痕。
他看到了。在焦痕与下方新生的暗金皮肤之间,残留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硫磺铁锈气息的暗红藤蔓汁液!正是这些汁液,如同强酸,腐蚀着覆盖其上的坏死焦痕组织,加速了它们的剥离!
一个更加疯狂、却又带着冰冷必然性的念头,在他残存的意识里滋生:这些焦痕…是旧躯壳的裹尸布,是阻碍这非人“新生”的枷锁!必须…清除!
陈海布满灼伤、血污和汁液的左手,颤抖着,再次伸向那根被他固定在岩石缝隙中、已经干瘪枯萎了大半的藤蔓主脉。藤蔓表面依旧灼热,但他掌心的剧痛早已麻木。他用碎裂的指甲抠下藤蔓表面一层粘稠、半凝固的暗红汁液。
这汁液如同烧融的沥青,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和强烈的腐蚀气息。
陈海看着指尖这团粘稠的暗红毒液,又看向林风手臂上那片蠕动、即将剥落的焦痕。他布满泥污和血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麻木决绝。
他伸出沾满粘稠汁液的手指,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近乎残酷的精准,狠狠按在了林风手臂上一片覆盖着厚厚焦痕、边缘正在微微翻卷的区域!
嗤——!!!
一股更加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猛地腾起!暗红的藤蔓汁液如同最霸道的腐蚀剂,瞬间烧灼、溶解着那片焦黑坏死的组织!
“呃啊——!!!”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滚油泼中,猛地向上弹起!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惨嚎从他喉咙深处炸开!这痛苦超越了之前能量冲刷的撕裂感,是皮肉被强酸活生生腐蚀、剥离的极致酷刑!
陈海对此置若罔闻。他眼神凶狠而专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被汁液覆盖的区域。焦黑的坏死组织在汁液的腐蚀下迅速变软、溶解、剥离!如同烧融的蜡油般卷曲、脱落!露出了下面…同样光滑、冰冷、布满细微暗红纹路的暗金色金属皮肤!
有效!
但代价是极致的痛苦!
陈海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再次抠下一团粘稠的汁液,如同最冷酷的清创者,将手指狠狠按向林风手臂上另一片蠕动的焦痕区域!
嗤!呃啊——!
嗤!呃——!
刺耳的腐蚀声和林风撕心裂肺的惨嚎,在这死寂的地缝里交替响起,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每一次汁液的涂抹,都伴随着大片焦黑组织的溶解、剥落,暴露出底下冰冷光滑的暗金皮肤。每一次惨嚎,都让林风的身体剧烈抽搐,意识在剧痛的深渊里反复沉沦。
陈海的手如同机械,精准而冷酷地在林风的手臂、肩胛、胸口未被碎片覆盖的区域涂抹着。他避开那层脆弱的“膜”和嵌入的碎片,只专注于清除那些覆盖在非人构架之上的、腐朽的“外壳”。他脸上的汗水混着泥浆和血水不断滴落,灼伤的左手因持续接触藤蔓和毒液而变得更加狰狞,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剩下“清除”的目标。
渐渐地,林风手臂上大片的暗红焦痕被清除殆尽,露出底下完整的、如同暗金铸造的金属手臂。肩胛处,新生的暗金皮肤覆盖了之前外露的熔接断骨。胸口周围,翻卷的焦肉被腐蚀剥离,露出下方更加深邃、如同冷却熔岩河床般的暗金脉络,它们如同活物,在碎片光芒的映照下缓缓搏动。
林风的惨嚎变成了极度痛苦、破碎断续的呜咽。他瘫在淤泥里,身体因剧痛而间歇性地剧烈抽搐。覆盖着新旧焦痕的脸上,汗水如同小溪冲刷着污迹,露出底下苍白如死的底色。肿胀的眼皮缝隙下,那双眼睛空洞地睁着,映照着上方翻涌的泥浆和地缝顶部的黑暗,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暗红火星早已熄灭,只剩下被剧痛彻底碾碎后的、冰冷的虚无。
他成了一具…被强行剥去旧壳、暴露出非人内里的…半成品。
陈海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具“焕然一新”又更加非人的躯体。林风的上半身,大片区域覆盖着冰冷光滑的暗金皮肤,与残留的暗红焦痕形成了诡异的拼图。胸口嵌入的碎片光芒稳定,枯萎的暗金丝线被重新点亮,贪婪地汲取着藤蔓输送的最后一点能量。那只暗金色的左手无力地垂着,五指关节在无意识的抽搐中微微屈伸,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丑陋。痛苦。非人。
但…活着。以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方式,活着。
陈海瘫坐在冰冷的淤泥里,灼伤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的藤蔓汁液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腐蚀性热意。他看着林风那只冰冷的金属手臂,看着碎片稳定的光芒,一股混杂着巨大疲惫和更深沉茫然的冰冷洪流,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
他救了吗?
还是…制造了一个更恐怖的怪物?
这冰冷的疑问,如同深海的地火,无声地灼烧着他残存的灵魂。地缝深处,暗红的光芒依旧流淌,映照着淤泥里这具被强行改造、半人半机械的躯壳,和旁边那个满手血腥、身心俱疲的…老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