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碎片冰冷的边缘刺破焦黑卷曲的皮肉,嵌入胸口空洞深处。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契合感。仿佛缺失的齿轮终于归位,磨损的轴承滑入卡槽。那点微弱搏动的暗金光芒,在碎片嵌入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古老的金属轰鸣,从林风体内最深处炸开!这轰鸣并非源于那冰冷的“熔炉”,而是源自更深邃、更本质的所在,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地核引擎被强行激活了第一道阀门!
恐怖的斥力以林风为中心猛地爆发!粘稠冰冷的淤泥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推开、汽化!一个比之前更大、充斥着滚烫泥浆蒸汽和狂暴暗金乱流的空洞,骤然在深海床底形成!暗红的地火光晕被彻底压制、扭曲!
林风残破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托起,悬浮在空洞中心!他全身覆盖的暗红焦痕在强光下疯狂蠕动、加深!皮肤下,不再是闪烁的脉络,而是如同烧熔的岩浆河床般,亮起纵横交错、流淌不息的暗金河流!那根右肩的金属犄角,如同被注入熔融的钢水,变得赤红滚烫,散发出灼人的高温!胸口的空洞处,玉佩碎片边缘的暗金纹路与空洞深处爆发的光芒疯狂交织、融合,形成一个剧烈旋转的、如同微型星云般的刺目光团!
“呃啊啊啊——!!!”
极致的痛苦让林风的意识瞬间被撕成碎片!那冰冷的“熔炉”意志,在玉佩碎片嵌入的刺激下,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燃料,彻底苏醒、沸腾!它不再是蛰伏的巨兽,而是化作了席卷一切的熔岩风暴!蛮横、冰冷、不容置疑的“修复”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林风残存的意识,将他那点微弱的、属于“林风”的火星,彻底淹没、碾碎!
不!
属于林风的最后一点意识,只来得及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嘶鸣,便在纯粹的非人意志洪流中,彻底熄灭。
此刻,悬浮在暗金光团中心的,不再是一个“人”。
那是一具被非人意志彻底接管、正在被狂暴力量强行重塑的…容器。
暗金光芒如同活物,顺着全身流淌的熔岩脉络,疯狂涌向他每一处残破的伤口!左腿深处那嵌入的“钢梁”,在光芒冲刷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表面的暗金纹路变得更加深邃、粗粝,如同新淬火的精钢!臂骨的熔接点,粗糙的熔接痕迹被光芒抚平、加固,发出沉闷的锻打轰鸣!
更恐怖的是他断裂的脊椎!
那里,本已粉碎错位的骨节,在暗金光芒的蛮横冲刷下,如同被投入无形的锻压机!碎裂的骨茬在高温高压下瞬间熔融、变形、挤压!暗金的金属液流沿着断裂的缝隙强行注入、填充、塑形!伴随着令人头皮炸裂的滋滋声和沉闷的挤压爆响,一节节闪烁着冰冷暗金光泽、棱角分明、如同液压传动轴般的金属脊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肉之下被强行锻造出来!覆盖脊椎的皮肤瞬间碳化、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覆盖着暗金纹路的金属结构!
这景象超越了凡俗的恐怖极限!是亵渎!是对生命形态最彻底的熔毁和重塑!
陈海瘫在空洞边缘翻腾滚烫的泥浆蒸汽里,被那恐怖的斥力掀飞的手腕剧痛钻心。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泥污和血痂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极致的惊骇和彻底的绝望!他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悬浮在暗金光团中心的那团“东西”。
那不再是他捞上来的、那个胸口破洞的残破人形。那是一个被暗金熔流包裹、内部骨骼正被强行锻造成冰冷金属构架、右肩生长着赤红犄角、胸口旋转着微型星云光团的…怪物!
玉佩碎片…不是核心…是钥匙!是打开这怪物真正力量的…钥匙!
“嗬…嗬嗬…” 陈海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逃!必须逃!哪怕爬,也要爬出这片地狱!
他仅存的左手疯狂地在滚烫粘稠的泥浆里扒拉,拖着剧痛的右腕和灌了铅般的身体,像一条垂死的蠕虫,不顾一切地向着空洞外、地火光晕黯淡的方向蠕动。滚烫的泥浆灼烧着他的皮肤,浓烈的硫磺和金属熔炼气息呛得他窒息。每一次蠕动都耗尽他最后一丝力气,但他不敢停!身后那暗金光团散发出的非人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随时会将他彻底碾碎!
就在陈海拼尽全力,身体即将爬出那狂暴暗金光团覆盖范围的瞬间——
悬浮在光团中心的“容器”,那被非人意志主宰的躯体,毫无征兆地动了!
覆盖着焦痕和熔融暗金脉络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冰冷机械般的滞涩感,转向了陈海蠕动逃离的方向。
那双眼睛…睁开了。
眼睑上覆盖的暗红焦痕如同烧熔的树皮般裂开,露出下面…不再是人类瞳孔的眼球!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纯粹的、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暗金漩涡!漩涡深处,仿佛倒映着星辰湮灭、熔岩凝固的终极死寂!那目光,穿透了翻腾的泥浆蒸汽,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了陈海拼命蠕动的脊背上!
陈海的动作瞬间僵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如同被无形的冰矛钉在了滚烫的泥浆里,连指尖都无法再移动分毫!只有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逃不掉了。
这冰冷的认知,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意志。
那暗金漩涡般的目光,在陈海身上停留了冰冷的一瞬。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如同扫描一件碍事障碍物般的、纯粹的冰冷评估。
随即,那目光漠然地移开,重新投向了下方淤泥深处,那片散发着更浓郁硫磺气息、透出更强暗红光晕的地火裂隙源头。仿佛陈海这卑微的挣扎,连被“清除”的价值都没有。
悬浮的躯体开始缓缓下降。暗金光芒收敛,如同退潮般缩回体内。那微型星云般旋转的胸口光团黯淡下去,玉佩碎片深深嵌入空洞深处,只留下边缘细微的暗金纹路。全身流淌的熔岩脉络光芒隐去,皮肤上覆盖的焦痕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冷却的火山岩。新生的金属脊椎和熔接的臂骨、腿骨,在皮肉下透出坚硬冰冷的轮廓。右肩的赤红犄角也冷却下来,恢复了暗沉的金属色泽,尖锐的叉尖指向幽暗的深渊。
“它”落回了冰冷的淤泥里,就在那片暗红地火光晕最浓郁的区域边缘。身体沉入淤泥大半,只露出覆盖着新焦痕的胸膛和肩膀,以及那根冰冷的金属犄角。胸口空洞深处,那点暗金光芒恢复了微弱而稳定的搏动,不再濒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恒定。那双暗金漩涡般的眼睛,缓缓闭合。一切异象平息,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熔铸从未发生。
死寂重新笼罩深海。只有暗红的地火光晕无声流淌,映照着淤泥里两团沉寂的轮廓。
一团是沉入淤泥、如同冷却熔岩雕塑般的非人“容器”。
另一团,是僵死在滚烫泥浆边缘、如同被冻僵蠕虫般的陈海。
时间在粘稠的冰冷中缓慢流逝。陈海僵死的身体终于被刺骨的寒意和手腕的剧痛唤醒了一丝知觉。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布满血丝和泥污的眼睛,越过滚烫的泥浆,死死盯住那片地火光晕边缘沉静的轮廓。那根冰冷的金属犄角,在暗红的光晕下,如同墓碑的尖顶。
恐惧依旧冰冷彻骨,但更深的,是一种被彻底遗弃在无边黑暗中的、绝对的孤独和绝望。那怪物…它甚至不屑于杀他。
它沉入了地火边缘,如同回到了它的巢穴。
而他,一个凡人,一个被彻底遗忘的、无用的残渣,被抛弃在了这片连死亡都显得奢侈的冰冷泥沼里。
手腕的剧痛再次袭来。陈海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扭曲变形、沾满泥污和血痂的手。凡俗的血肉,凡俗的痛苦,凡俗的脆弱。
在这片被地火余烬和非人存在占据的深海死域里,如此…渺小,如此…多余。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了冰冷腥臭的淤泥里。指缝间,浑浊的泪水无声涌出,混入这片埋葬一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