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千金姓庄,叫庄彩华,家里是当地有名的商户大族,靠买卖女子脂粉发家。
旧时候未嫁女子足不出户,不可轻易抛头露脸,抬头看到的天,就只有宅院里那小小一方。
庄彩华本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屡屡提出想踏出闺阁看看外面的世界,都被庄田言辞拒绝,只让她待字闺中,等待嫁人。
庄田是个精明算计之人,又重男轻女,当女儿是商品,只想找个对他有利的人家把她们嫁出去,换取利益。
要说庄田,想要什么越是不来什么。
正妻过门后迟迟不生,为延续香火又娶几房小妾,小妾们生了两个女儿,正妻才怀孕。
他千盼万盼,想要个儿子,正妻生出来的就是嫡子,寓意很好,让他在邻里也能说得上话。
谁知道又是个丫头,就是庄彩华,正妻生产时还大出血,一命呜呼,更晦气。
于是,他对庄彩华更不上心了,后面又生了几个女儿,他心灰意冷又不信命,年过四十才等到一个小妾生到儿子。
他还跟谁都说,以后这么大的庄家二宅子,这么多的产业都是要留给他能延续香火的小儿子的。
既然如此,那这么多的良田美产,这么大个胭脂铺子,就得需要有人帮扶。
庄田把大女儿嫁给了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儿子,又把二女儿嫁给当时地方官一个侄子,算是把官府的路子走通了,他要做生意也能给他行个方便。
接下来就轮到三女儿,三女儿最是貌美,当然要挑个更好的人家嫁了,要好好利用这个筹码。
他把目标放在镇上有名有姓的各个商贾上,如果能有个生意互通就更好了。
可庄彩华不甘于被掌控的命运,背着丫鬟从带秋千的庭院,从树上翻墙爬了出去。
好巧不巧,砸中了个正路过聚精会神看书的书生张谦。
他的注意力全在书上了,自信书中自有颜如玉,没有多余精力花在看路况上,更别提头上有“高空抛物”。
张谦被砸了个正着,两人都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
他本性温和善良脾气好,被砸得头冒金星也不生气,顾不得自己摔疼了,扶着庄彩华起来,开口就问:“小姐您是……”
庄彩华闻声赶紧捂住张谦的嘴不让他说话,万一被丫鬟听到怎么办?
果不其然院内就听到她贴身丫鬟的叫喊。
张谦一抬头,不施粉黛的小脸清透莹白,细眉蜿蜒,乌黑眼仁,嘴唇红润,像天仙。
他这下不确定书中有没有颜如玉了,但树上掉下来个颜如玉。
就这么个机缘巧合,张谦与庄彩华互换姓名。
得知庄彩华是偷跑出来的,张谦咋舌,惊叹于她的勇敢,毕竟在当时女有这样出格的举动实属少见。
又得知她是想摆脱父亲的桎梏,呼吸自由空气的,张谦更钦佩她了。
经过几遭的相处,两人发现许多思想都能得到共鸣,共同话题聊不完,一个接一个。
庄彩华还从张谦身上习得了许多女子不曾得知的书中学识。
有外面辽阔壮丽的山水景色、文人写诗是为寄托思乡心情抑或难酬壮志、当下时局的变动及表下之意是为何。
一来一回也情窦暗生,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但两人知道相互地位悬殊,她是商贾大家之女,他是家徒四壁穷书生,相差云泥。
庄田肯定不会让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女婿,两人只能私下见面,每次都在墙外,张谦在外头等着,庄彩华翻墙下来,他接住。
但纸包不住火,这样的事还是被庄田知道,棒打鸳鸯,加强人手看在她闺房外,两人迟迟不得见。
最后是庄彩华求上了她的丫鬟,只想见一次张谦,至少有话说清楚。
丫鬟心软,帮了小姐一次,让庄彩华得以再见一次情郎。
谁知两人根本不是要告别,而是蓄谋私奔。
最后在路途中被蓄含怒意的庄田拦截,旁边还有那个上了年纪的恶霸豪绅一同来捉奸,原来庄田早就给她找好了亲家。
庄彩华才知道庄田要把她嫁给一个比他年纪都大的无赖当续弦!
两人一个闺中女子,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那样多的人过来追赶,再是奋力抵抗也寡不敌众。
庄彩华被抓走,张谦被十几个人打倒在地,拳打脚踢,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挽留,却毫无办法。
于是就有了今天他们看到的这一幕。
矮胖妇孺说完,又抬头看哪吒:“小伙子,你婚配没有啊,我女儿年方二八,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
了解大致情况后,哪吒收回乖样,直起腰身,双手抱胸,懒散道:“不凑巧,我已经有妻子了。”
妇孺瞬间变脸,眼珠上翻,狠瞪一眼他,“啐”了一口转头就走,白白浪费时间。
垚善心里好笑,心知是哪吒为了搪塞掉这个妇人的鸳鸯谱而空口捏造的,她可没听说过哪吒三太子是有妻室的。
但她心里担心楚芙的安危,“看样子楚芙不在这顶花轿里,那她会在哪?”
杨戬环顾四周,一双眼睛锐利逡巡一遍,他可以很肯定这是一个幻境。
可维持这么一个偌大的幻境,需要多少鬼力,合该是个多厉害的厉鬼?
不远处一顿打骂声传来,一堆看戏的人又围了过去。
杨戬不敢松手,拉着垚善凑过去看情况。
迎亲队伍后边的几个小厮停在了原地,整个队伍停止了行进,一群人围成一个圆,里头透着怒喝叫骂声。
“你个穷酸书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敢触我的霉头?”
“凭你家徒四壁,一个子儿没有,兜比脸干净,考三次功名都不中,还想抢我的女人,你配吗?”
再接着又是一阵拳头到肉的声音,击打的闷哼声连续不停。
五个男人身高腿长,比围着看热闹的人还高,不会被重重身躯挡住视线,但垚善不一样,她身量不够,只能钻着空子走到前排才能看清。
杨戬怕她走散,硬着头皮跟她钻了进去。
张谦身穿灰白文人长褂衫,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血,眼睛都肿得老大,挤着都睁不开了。
他趴在地上,咯出一口血,地面的灰尘都沾得一片艳红,手伸向花轿方向:“彩华……”
轿内哭泣声停了停,一只白玉素手掀开绣帘,露出那张哭得凄楚可怜的脸:“谦郎,我让你走你怎么不走呢?”
“我们这一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