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大拿出那块木牌,递给了徐文泽,“徐兄弟,就是这块牌牌,盐帮现在找的就是这个。你说那个伤了的兄弟啊,要么是看了不该看的,要么就是和这块牌牌有关。”
盐帮现在干的事情有多招人记恨,严老大很清楚。自古以来,沧州这块地界上就没有过人吃不起盐这件事。自从老帮主死了,曹帮主上了位,沧州的盐贵到让人压根吃不上。
官府也曾看不下去,有一任刺史开仓发放便宜的盐,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山崖之下。
后来又来了一任刺史,要查官盐一事。查了没多久,这位刺史休沐出游的时候,被疾驰的骏马踩死了。
再后来,李峰将军来驻守盐矿,情况好了点,起码愿意排队的话,便宜的官盐还是能吃得起的。新来的刺史不知道听说了什么,也不愿意插手官盐的事情。一切相关的事情,交给了长史和司马来处理。
没多久,那两位长史和司马在任上病故。陆陆续续也来了几位,但都死得莫名其妙的。直到这回,王庭凌和徐文渊来了。两位一来,先是打探民生情况,再了解沧州治下各县情况。倒也没说要查盐的事情,大家以为他们也是想明哲保身的。沧州的百姓也不怪他们,毕竟,谁不想活着啊。
“沧州的盐运自然得查的。”王庭凌先发话表态了,“盐帮只要不想惹事,就动不了我。”
严老大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这位年轻的官员气盛,放出来的狠话。
徐文泽看出来了严老大不信,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王大人,是宣德皇后的亲外甥。这位徐大人,是靖王的小舅子。两位都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盐帮的人再厉害,也不敢杀了。”
徐文泽说完这话,严老大的表情都变了。严老大惊恐错愕地看着王庭凌和徐文渊,徐文渊一看严老大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自家大哥又开始扯什么犊子了。
徐文泽捎带嘴补充一句,“靖王是宣德皇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这位王大人是靖王的亲表哥。”
严老大点点头,对王庭凌更加恭敬。
“徐兄胡闹了。”王庭凌皮笑肉不笑地说出这话,徐文泽一副你有本事弄死我的表情。王庭凌摇摇头,他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爱胡闹的朋友。徐文泽撇撇嘴,一副现在后悔也晚了的表情。
“那位魏兄弟和这边这位王兄弟,和管盐矿的李将军交好。放心吧,把事情交给他们,不会有事的。”
严老大表情更为震惊,立刻跪下,给几位磕头。跟着严老大一起上来的那个人,也跟着磕头了。
“不用不用,出门在外,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徐文泽扶起严老大,“那位姑娘,是徐家的姑娘,就是靖王妃的徐家。与这位王兄弟成了亲,一并出来的,也不必担心她什么,一般人也动不了她。跟着你们来的那些兄弟们,她管饭了。”
“谢谢几位贵人啊。”
王庭凌摆摆手,“都是些小事,帮我们把这些兄弟带进你们水帮,还有卖菜的帮派里,去盐帮那以及曹帮主勾结的那些官员那送送水送送菜的就行。要是他们找你麻烦,我们自然有办法解决。”
“诶,您放心,这点小事,我们肯定能办好的,就算他们找了过来,我们水帮的兄弟也要护着给我们办事的兄弟啊。”严老大拍着胸脯保证,他与另一个人之间的恩怨在此刻被勾销了。什么自立门户的,都比不上还大家一个干净的地方重要。
酒足饭饱之后,王庭凌想看看沧州最基本的民生,严老大乐成一朵花,带着他们行走在一些他们从未涉足过的小街巷里。
沧州的布局与京中有很大的不同。京中以各坊和各市集为主,规划出了住宅的地方和贩卖货物的地方。京中的宅子喜欢铺开,几家几户或者一家围成一个小院子而住。沧州不喜欢这样,沧州多雨湿热,宅子多是两层的小楼,南北透风。
一楼比之二楼缩进去了一半的距离,空出来的地方形成一个可以过人的走廊,白玥安看着,像是前世的骑楼街。沧州并没有严格的坊和市,一楼是各种各样的店铺,二楼则是住人的地方。
严老大家的宅子也是这样,一家四口人住在二楼,一楼的屋子做了个小的茶铺。沧州的茶味甘苦,但却是个消暑的利器。除了茶水外,也有些甜品糖水的,价格很便宜,适合过路的人口渴了要一碗来喝。
“这里小地方,比不得京中。很多人靠着这种小铺子赚了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家业。有点钱了,送孩子去读个书,要是读书好的,考个官,一家子也算从白身到官身了。没钱的,教孩子简单认识几个字,会算数就行。做些小买卖,不被骗,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就到头了。”
沧州的民生有种未经雕琢的质朴感,一行人走着,也算是了解了为什么沧州这各行各业都有其帮派。再往前,有一个几栋楼围起来的,类似大杂院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大杂院,房东是我们这一对夫妇。人很好的,很多从附近村子里刚来沧州讨口饭吃的人都住他们的房子,便宜,住得也不差。”严老大介绍着这座大杂院的情况,这里面也住了些衙役捕快的,也有人跟这对夫妇长租了几间房,直接把家安在了这座大杂院里。用他们的话说,住在这里心里踏实。
院子里,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中间一位衣着并不华丽,但戴着一根素银簪子的妇人教着他们识字。白玥安看了一会儿,与那位妇人对视片刻,忽然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那位妇人愣怔怔地看着白玥安,过了一会儿,白玥安要走了,那位妇人突然放下手中的书,跑了出来。
白玥安看着那位妇人跪在她面前,对着她猛猛地磕了几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