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前,维克托紧绷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四下张望仍不见好友的身影。
他跟侍卫们忙用魔法搬动碎裂的建筑,才搬动一块,就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
“卑鄙!先说好,这不是我的锅。”拂央从黑暗中迈出一条腿,背对着他们,脸朝黑暗骂道。
在宫殿倒塌之前,她已经计划用魔法阵给自己和祁睿撑起一片空间。
扯着祁睿的袖子已经画了一半的阵,头上的屋顶猝然向她砸来,千钧一发之际,她反而被祁睿揽着进入了他的领域。
好像还看到他顺手把桌上的文件一块收进来了。
世人皆知大皇子的暗能量神秘无比,拂央今天也算是领教到了。
能攻能守,若是能随时躲进来这黑暗之地,他也算无敌了。
拂央很认真地感知周围。
这黑暗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不存在任何声音,就连刚刚被他吞入黑暗的魔物都不知所踪,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气味。
她试图使用魔法亮起光,却发现自己的魔法竟然使不出来。
没有光,在黑暗中的拂央就如瘸了腿的狮子,动作迟缓不少。
“大皇子,您能给点光吗?”
祁睿在她眼前亮起一抹白光,拂央一喜,就见这白光转瞬即逝。
“哎呀,魔力不够呢。”祁睿假惺惺地叹息,将拂央气得牙痒痒。
信你个鬼!
魔力不够,你特么还能站在这儿演戏?
拂央气得想咬人,但这儿真的暗得纯粹,受制于人,她始终不敢松开拉住他手腕的手。
祁睿视力极佳,看清她脸上的焦躁不安,他似有所感。
这里是他的领域,只要他想,就能控制一切,包括对方能不能使用魔力。
除了父皇母后,她还是第一个进来的。
这样强大的力量,父皇母后总让他收敛,不要轻易暴露。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他故意挣开她的手,左手自由了,右手又被她抓紧,再挣开,拂央转移阵地,手指紧紧抓住他的领子。
这姿势使得拂央跟乖巧的猫儿似的伏在他怀中,女孩温热的气息扑在胸膛,透过薄薄的衬衣渗入皮肤骨髓,直达心脏。
祁睿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继续拂开她的手。
最后两人也不知是谁抓着谁了,手腕交缠,身体靠得极近,一个不得不黏在对方身上,一个嘴角弯弯任由她黏。
拂央又羞又恼,不禁破口大骂:“你别太过分!有本事把我放出去,咱俩再比一场!”
她从未如此“脆弱”。
这么需要另一个人陪在身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拂央有个秘密。
她怕黑。
全然的黑暗,对她而言,就是困住猛兽的牢笼。
黑夜降临,她的家必定明亮如白昼,晚上睡觉,房中也会留一盏小灯。
如果出门的当晚没有月光,她也会引来萤火虫,或者会喊来能发光的“灯花”引路,要么就是自己使用魔法。
总之必须有光伴随,哪怕微弱得可怜。
像刚刚宏光殿断电那样,只要有一丝光亮,月光也好鬼火也罢,她都不会这么害怕。
换言之,能进入黑暗之地的祁睿,真的是她的死敌。
祁睿终于确认心中猜想,两人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分钟,他才低低笑着从黑暗中裂开一个口子。
拂央的后脑勺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胸膛在轻轻颤动。
她抿着唇,表情懊恼。
贴得太近了。
但在这无声无息的黑暗之中,她只能牢牢抓住他。
万一这厮将她困在里面,那可怎么办?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黑暗。
祁睿见她一出来就忙着撇清关系,又起了调戏她的心思,幽幽问道:“哦?不是你先出手的吗?”
天籁之音!
这绝对是天籁之音!
维克托放下心来,转身看向树旁那个黑暗的大窟窿,打情骂俏的两人正迈步出来。
果然,好友这种逆天的魔法师,不会轻易死亡。
这是躲进他的领域之中了?
唉,真让人羡慕啊……
祁睿神清气爽,随着他的皮鞋踏在草地上,整个人从黑暗中彻底现身。
众人目瞪口呆。
就连拂央也有片刻怔愣。
她看着眼前黑眸黑发的祁睿,心里仿佛闪过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弹幕,上面只有两个同样的字——卧槽。
维克托见怪不怪,他更关注好友的健康,见他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至于被圣女扯得微微变形的衬衫领口……
维克托默默回头看一眼坍塌的宫殿。
在碎成残渣的宫殿面前,这都是小事。
侍卫们惊讶的低呼声响起,梦勒声音颤抖,细如蚊呐:“大殿下使用魔力时有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传闻竟然是真的……”
金色的秀发完全转黑,就连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琥珀色眼眸,都变成如墨般的黑眸。
陛下是金发碧眸,皇后是黑发棕眸,使用暗魔法的大殿下因为某些原因会变成黑发黑眸,似乎也没毛病?
拂央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表情疑惑地盯着他确认了很久。
半晌才在梦勒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就见祁睿正用那双仿佛在笑的黑眸看着她。
两人已经完全从黑色阴影中出来,拂央抽回被他抓着的手腕,抛开这意料外的插曲,继续龇牙咧嘴与他争辩:“我为什么出手你不知道?演技不错呀大殿下。”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话题,拂央只觉才刚平静一点的火焰又“腾”地熊熊燃烧,那股无名火又回来了。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赞美”,祁睿明眸一弯,轻笑出声:“彼此彼此。”
两人离得近,即便矮他一截,她仍是仰着头倔强地与他对视。
输人不输阵,老娘气都还没消呢!
祁睿像是心情不错,眼角的泪痣随着笑眼轻轻晃动,月色下晃眼又魅惑,跟琥珀色眼睛的他又有所不同。
清澈的琥珀色之下,这泪痣就如误闯人间的精灵一样,是他留恋人世的证明,神圣不可侵犯;当他的眼睛变成黑色,这泪痣又如锦上添花的星辰,平添几分神秘,莫名诱人。
但现在不是馋美色的时候,目前更紧要的是讨论宫殿的赔偿。
大皇子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既然不是圣女,那这倒塌的宫殿还真有可能要找她赔偿。
拂央暗暗捂住自己的小金库,心生抵触。
想从她这要修缮费用?
不可能,一枚金币都不给你!
大骗子!
“你什么意思?”拂央怒目而视,微翘的眼尾一抬,加上她本就有些气恼,白皙的皮肤也染上薄薄的粉红,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祁睿今晚过足了瘾,不管是体术还是他放出来试探她的暗魔法,她都迎刃而解。
甚至还发现了小女巫的弱点。
欣赏够小女巫生动的表情,祁睿才慢吞吞回答:“好了,不逗你了,不用你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拂央伸手,微微抬起下巴,眉毛轻扬,因为愠怒,眼睛显得闪烁明亮,生动斐然。
像是今晚不握手成约,她就不会放他走。
小女巫的眼睛,跟圣女的区别挺大。
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人能分辨出她们。
祁睿不解,却也随之生出一种只有他知道秘密的窃喜,仿佛很纵容似的微微拉长尾音:“好。”
男人温暖的大掌与她相交,轻而又轻地按了一下。
一冷一暖,一柔一刚。
拂央快速抽离,傲娇地“哼”一声双手抱胸。
怎么觉得他不像是在握手,而像在安抚她?
错觉,绝对是错觉!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你还没给我一个说法。”拂央斜睨他一眼,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看得祁睿哑然失笑。
克制住掐她脸的冲动,祁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声音畅快:“走吧,我饿了。”
“你饿了还浪费粮食?”拂央跟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她指的是被剩下的半份餐食。
祁睿故作惊讶:“哎呀,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我真高兴。”
拂央几乎立刻回怼:“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呢?您睡眠质量真好。”
两人渐行渐远,徒留一众侍卫大眼瞪小眼。
“维克托大人,我们……怎么办?”
维克托捏捏疼痛的眉心,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如果你不想收拾到太阳升起,现在马上动手。”
苦命!
为什么好友可以跟妹子烛光晚餐,他却只能苦逼地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