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钱建新很晚才到家。
他匆匆换了衣服,睡了几个小时,又马上起床,直奔解放路东面。
他在李建设上班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位于解放路西侧的棚户区,似乎总是比东侧的小楼区醒得早。
鸡飞狗跳的喧闹声中,也伴随着袅袅炊烟的飘起。
这些棚屋都没有排烟系统,烟尘随风乱飘。
钱建新刚闻到一阵香煎荷包蛋的味道,又猛地吸入了一股齁人的酸笋味。
好悬没给他呛晕过去!
“建新?”
这时,一辆桑塔纳缓缓停在了钱建新的三轮车面前。
后排车窗里边,李建设探出了头。
惊讶的望着钱建新:“咱们也就两天没见吧?你怎么又黑了一圈?你再这么黑下去,再过两天,我妈都该认不出你了!”
钱建新听他提起老太太,顺口就关怀了一句。
“婶子的脚恢复得咋样了?”
尽管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李建设除了从个别邻居口中听到过之外,就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一早上,他这心里忽然就像喝了蜜似的。
清甜舒服。
李建设笑着回答说:“没什么大事了,不过到底是肌肉拉伤,再加上她年纪又大了,没那么快复原。得慢慢养养。”
“那我回头去乡下捉只老母鸡来,给婶子好好补补!”
钱建新一脸朴实和虔诚,“城里菜市场现在卖的这些鸡,都是喂过饲料的,光顾着蹭蹭长个头,可那鸡肉味是一点也不香了!还是我们乡下老家养的鸡最实在!专吃蚯蚓、蚂蚱,养足180天!那种鸡肉一下锅……啧,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了!”
李建设都快被他说饿了。
明明刚刚在家里是吃了包子豆浆出门的。
这会儿却破天荒的馋上老母鸡汤了!
真不知道是笑自己没有吃饱,还是夸钱建新这嘴皮子溜。
“行啊,你都这么说了,哥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建设看了一眼钱建新空荡荡的后车尾,问道:“你还没说呢,你咋这么早来这边了?上回收的那些都卖了没?”
钱建新乐呵呵,“卖了卖了!建设哥,我特意来这儿等你的。”
说完,看了一眼给李建设开车的司机。
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和底细。
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钱建新信不过陌生人。
他朝李建设使了个眼色,“哥,你能下来一会儿吗?我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李建设今天坐的这辆车,确实是单位派的公车。
他和司机也只是点头之交,称不上熟悉。
见钱建新谨小慎微的样子,估摸着他是有事情要找自己帮忙。
李建设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还是走下了车,和钱建新单独来到一旁。
“建设哥,我发现有人借着收废品破烂的名义,在码头搞走私……”
钱建新倒豆子似的,快速挑着重点说了。
就怕耽误李建设的上班时间。
然而,李建设却一点也不着急了。
他拉着钱建新的手,让他再说仔细点。
“具体还有哪些人牵扯其中,我不太清楚……我只认识为头的那两个,一个叫张红明,跑船跟船的。一个叫独眼刘,是城郊开废品回收站的。”
为了让这个局看起来更加完美,钱建新还多编了两句解释。
“建设哥,你是不知道,这个独眼刘简直就是地方一霸!”
“他手底下的人抢了我的东西,我气不过,准备去找他理论理论,结果他还威胁我,说要欺负我家里人。”
“那我怎么能忍?我就想着,给他使使绊子,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没想到,昨晚就让我撞见他们偷运摩托车这事了……”
李建设的手掌如同一只钳子似的,紧紧掐住钱建新的手腕子。
眼底迸射出精光。
“这事你还和别的人说过没?”
“没有!”钱建新立马澄清,“我昨晚看到之后,吓一大跳!寻思着,这可是违法犯罪的大事吧?您也知道,我媳妇就是三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她懂什么啊?让她知道这么大的事,我怕她扛不住,上班分心!”
李建设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对,你做得很对,不能到处说……这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都不要再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钱建新猛点头,“好嘞建设哥,我都听您的!”
李建设带着这个最新情报,高高兴兴上班去了。
钱建新也兴冲冲的往老刀疤的回收站赶。
他原本以为,李建设那边就算上赶着通风报信,等专门的部门收到消息,再批准调查申请下来,怎么也要个四五天吧?
所以,他还和王喇叭、郑卫民一起,打算轮流去医院接追云的班。
让她有机会休息休息。
哪知道,刚吃完中午饭,独眼刘忽然带着一帮人杀到了营地门口。
乌泱泱一伙人,看着有将近二十个。
他们把老刀疤的营地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一看阵仗不对,傻柱立马抄家伙。
还第一时间挡在了老刀疤面前,一副准备赴汤蹈火,替父去死的豪情姿态!
然而,独眼刘却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站在门口说道:“刀疤老哥,我听说我手底下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把你的人给打了,我特意带他们请罪来了!”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
身后的人便丢了两个麻袋出来。
麻袋上血迹斑斑,里边装着的显然是还在呼吸的活人!
老刀疤冷笑,“独眼刘,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哟,当然是向您请罪啊!”独眼刘笑得谄媚,“咱们两家在梅城这块地界上,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在南,我在北,大家各守一块地方,这些年一直都相安无事,你说是吧?”
老刀疤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是啊!我还以为你忘了从前定下的规矩呢!”
独眼刘大笑,他身后的弟兄们也跟着笑。
“刀疤老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忘了规矩?”
说完,独眼刘的笑眼里,忽然迸射出了淬毒般的寒光。
他抬脚就踹向地上的一个麻袋,那力道,好像恨不得一脚直接给人踹死似的!
“但是,兄弟多了难带,管不过来!总有这么个别不长眼的狗东西,不听劝告,不知死活,非要给老子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