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姜枕雪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手上带着温度。
却让寒裳刺骨的冷。
“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的鬼体打散,王不会放过你的。”
“王?呵。”
姜枕雪轻笑。
“夺人夫君,抢人气运,派万鬼去活撕一个普通女子,她算哪门子的王?放心,我很快就送她去找你。”
姜枕雪一挥手,几个纸人跳到寒裳身边,作势就要对她出手。
“啊。”
寒裳下意识躲避。
想象中鬼体被撕碎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寒裳的胳膊一左一右被两个纸人架住,另外两条腿也各有一个纸人控制。
纸人控制着寒裳。
寒裳附在陆拾月身上。
正常人肉眼看来,只有陆时月在走路。
“去吧。”
姜枕雪一挥手,困住寒裳的阵法被解开,纸人架着寒裳朝人群中走去。
寒裳抑制不住的惊恐。
她想叫姜枕雪,想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但嘴巴被一个纸人黏住,她想张嘴都不行。
众人一看到陆拾月跟丢了魂似的往陆家走,纷纷避让。
在众人眼中,陆拾月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求爱不成,伤心欲绝的表现。
他们不由撇嘴。
一个世家精心教导出来的贵女,为了个已有妻室的男人失魂落魄成这样。
简直丢脸。
纸人把陆拾月架到陆家门口。
两个门房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对方,一个反应快的立马进了陆府叫人,另一个反应慢些的心中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先跑。
他只能半弯着腰,硬着头皮上前。
“大小姐,小的……”
话还没说完,陆拾月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个门房,平常连和陆家嫡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自己跟前,他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犹豫之间陆拾月就已经摔倒在地面,脑门上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几个纸人架着寒裳从陆拾月身体里出来,押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
寒裳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纸人的桎梏。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几个纸人要把她押到哪里。
她实在没法,只能在心中祈求,王能早日发现她不见,好快点来救她。
楚焉把明心带到了一个没什么香火的小道观。
道观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京城里有名的道观太多,这个道观根本入不了达官贵人的眼,就连观主也是平平无奇。
但楚焉知道。
这道观背后的主人,是紫阳真人。
他不在道观,楚焉把清虚扶进来,立马被几个道士接过去照顾。
输给姜枕雪,楚焉的脸色算不上好。
不过总算把明心救了回来,刺杀姜枕雪的事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原本定下的计划也算是成功。
楚焉在心中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事情,好像顺利得有些过分。
姜枕雪明明可以不放明心,但她还是放了,当真是因为裴执墨?
想到过去姜枕雪因为裴执墨做的蠢事。
楚焉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除非能确定她是紫阳猜测的那样彻底换了个人,否则就算有再大的机遇,能力再强,一个人的底色也是不会变的。
只要姜枕雪心里还有裴执墨,她就照样能拿捏。
“王。”
明心悠悠转醒,身体还虚,声音也是弱弱的。
楚焉回头看向明心。
“那日,紫阳真人让你去收附身在姜枕雪身上的鬼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被抓住?”
明心面上看不出丝毫问题。
就连明心自己都这么觉得。
实际上,他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一魄被姜枕雪抽走,另有镀了灵气的符篆代替被抽走的一魂一魄藏在他体内。
眼下,他的想法已不是完全由自己主导。
他起身跪下,给楚焉磕了个头。
“多谢王相救,是明心无能,才被那姜氏抓住。”
接着,明心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真没有鬼附在她身上?”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楚焉还是忍不住地惊讶。
明心是紫阳真人大弟子,法术深得他真传,楚焉也知道他的实力。
就算是她附身在某个人身上,明心虽然没能力对付她,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那现在的姜枕雪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明心也无法回答。
他再次冲楚焉磕了个头:“王出手相救,往后就是明心的救命恩人。日后,就算是明心肝脑涂地,也誓死为王效力。”
楚焉的注意力没怎么放在明心身上。
她出手相助,明心对她心存感激,再正常不过。
她随意摆摆手,算是应下,满脑子都是今日对上姜枕雪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不安。
“对了,寒裳呢?”
按理说,事情完成之后,寒裳会第一时间来跟自己复命,今天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明心没说话。
他自然不知道。
楚焉也没打算真问他。
“断魍。”
话音刚落,一个断了臂膀的男鬼出现在楚焉身旁。
他,寒裳,悬姬。
也就是当初百鬼活撕姜枕雪那天的断臂鬼,长发鬼,吊死鬼,都是跟在楚焉身边多年的得力大将。
“去找寒裳,把她带到本尊身边来。”
断魍低声称是。
楚焉心中不快,丝毫没察觉到明心偶尔会发直的眼睛。
瑾王府,地下水牢中。
姜枕雪和萧玄瑾并排站在一起,对面是被用锁鬼链绑住的寒裳。
瑾王府外,有姜枕雪布下的阵法。
除非是楚焉或紫阳亲自前来,否则别说是发现寒裳的痕迹,就连瑾王府外的阵法都发现不了。
一开始,寒裳还算冷静。
她坚信楚焉会来救她。
但等她亲眼见识了姜枕雪布下的阵法,所有的冷静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不顾鬼体受损,她拼命挣扎,企图从锁鬼链上挣脱,声音凄厉,听得人汗毛都竖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姜枕雪你不得好死。”
她咒骂声不断,听得萧玄瑾微微皱眉,突然生出自己很没用的想法。
如果对面是个人。
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就算靠山是天王老子他都不怕。
但对面是个女鬼,他只是看到她,都需要靠姜枕雪的符。
姜枕雪倒不在意她的辱骂,甚至还歪着脑袋挑衅她:“我好不好死就不用你操心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不知道人间这些刑法,用到鬼身上会怎么样?”
说着,姜枕雪还看向周围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刑具。
这些东西当然用不到鬼身上。
但有姜枕雪在就不一定了。
寒裳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心中越是害怕,她面上看起来就越是无所畏惧,声音比之前更大,也更难听:“你别想从我嘴里打探到任何消息,我就算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吐出半个字。”
“是吗?”
姜枕雪似是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掏出一个符篆,低声念咒。
符篆离手的瞬间无火自燃。
“去!”
姜枕雪轻呵一声,那张符篆以极快的速度朝寒裳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