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昂贵的进口药物和顶尖的医疗手段在吴携身上的诡异黑纹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医生们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番子看着小三爷受苦,心一横,拨通了那个他本不想轻易惊动的号码。
消息很快传到了吴二柏和吴三行那里。
吴二柏得知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医院,而是先去了吴三行和谢链环落脚的地方。
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吴二柏带着吴三行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时,吴三行的脸色异常难看,额角似乎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红痕,谢链环则不见踪影。
病房里,吴携刚经历完一次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弱地靠在床头,锁骨和后背露出的皮肤上,那些蜿蜒的黑色纹路还未退下。
番子低声向两位爷汇报了情况,重点提到了予恩的“留言”。
吴二柏站在病床边,目光扫过吴携身上的黑纹,听着番子的叙述,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习惯性地眯了眯眼。他想起了之前派去北京“请”予恩的人带回来的那句简短回话,以及对方那副吃了瘪的模样。冰冷的寒意在他眼底深处凝聚。
“那小子,”吴二柏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现在在哪?”
番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二爷。离开沙漠后就没了踪迹。不过予恩跟小三爷说过,过几天会来杭城‘拜访’您和三爷。”
“拜访?”吴三行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盯着吴携身上的黑纹,眼神凶狠,“好个‘拜访’!他敢来?老子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敢动我大侄子!”
王胖子原本在隔壁守着张祁灵,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正好撞见这一幕。他对吴三行向来没什么好感,此刻看到吴三行发狠的样子,更是撇了撇嘴,悄悄往门边挪了挪。
而吴二柏那看似平静却让人心底发毛的气势,让胖子更不想掺和,只想赶紧溜回小哥那边。
吴二柏听到吴三行的话,连头都没回,突然抬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就拍在了吴三行的后脑勺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扒皮?”吴二柏盯着自己这个莽撞的弟弟,“你还不放过人家?吴三行,你脑子清醒点!现在是人家想不想放过你,放过吴携!”
他往前逼近一步,气势迫人,“我说过你多少次?没有十足的把握摁死对方,就不要轻易去招惹!你倒好,事做了,人没摁死,还结下死仇!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了,吴携躺在这儿了!”他指着病床上痛苦虚弱的吴邪,语气严厉,“给我立刻、马上,想办法找到他,拿到解药!吴携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
他目光扫过吴三行,又似乎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门外,“你们俩,直接去祖宗牌位前跪着,我亲手打死你们!”
吴三行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又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梗着脖子,却不敢再顶撞这位积威深重的二哥。
这时,吴携身上的剧痛刚好缓解了一些,后背的灼痛感退去,神志也清楚了不少。他听到了两位叔叔的对话,尤其是二叔那番杀气腾腾的话,心里一紧,连忙挣扎着开口。
“二叔,三叔……予恩他……他确实跟我说过,过几天会来……来杭城找你们。他还说……”吴携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犹豫,“希望……希望三叔你……最好在。”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吴二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儒雅的表象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内里的阴鸷。这话里的挑衅和来者不善,几乎不加掩饰。
“好啊!”吴三行怒极反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来!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他说完,眼神锐利地看向番子。
番子立刻会意自家三爷的意思——是让他动用所有力量去查予恩的下落。但番子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谨慎地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吴二柏,等待这位现在真正能做主的人发话。
吴二柏注意到番子的视线,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那股骇人的阴沉已经收敛了大半,恢复了平日那种看似温和儒雅的样子,只是眼底深处依旧冰冷。
“番子,”他声音平静地吩咐,“你亲自跑一趟,去找二京。把这里的情况,还有予恩要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准备一下。”
“是,二爷!”番子心头一凛,知道二京出面意味着什么,不敢耽搁,立刻应声,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只剩下吴家叔侄三人。吴二柏转向吴三行,语气严肃的命令。
“老三,记住我的话。见到人,交给我处理。你给我安安静静待着,不准自作主张,不准节外生枝!听清楚没有?”
吴三行看着吴二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压下心头的躁动和不甘,闷声道。“知道了,二哥,听你的。”但他的目光扫过吴携身上那诡异的黑纹时,那抹狠厉却怎么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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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基地,医疗观察区。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无影灯的光芒。那个被称作“歭医生”的汪家核心研究员,正带着几名穿着无菌服的助手,围着被束缚在特制平台上的陈雯婧忙碌着。
各种精密的仪器连接在她身上,发出细微的滴滴声。陈雯婧时而清醒,发出怨毒的诅咒,时而陷入禁婆化的狂躁,被强行注射镇静剂压制。
汪牧站在单向玻璃后面,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里面的研究过程。暂时,他还没有急着去找予恩“聊聊”关于九门的事。
予恩则显得很“清闲”。他独自一人待在基地内一个布置简洁的休息室里,靠坐在冰冷的皮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
他的思绪,正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个诡异而混乱的陨洞深处……
记忆的碎片闪回,他的手触碰到那块巨大、温润的陨石。
一瞬间,有无数的声音和画面强行塞入脑海,剧烈的冲击让他头痛欲裂,但也带来了片刻的、压倒一切的清醒!就在他恢复清醒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那块原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陨石,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变得灰败死寂。
而就在陨石光芒熄灭的同时,一直跪伏在陨石下方、神情虔诚又恍惚的陈雯婧,身体猛地一软,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倒了下去。
更诡异的是,她的头发,就在他眼前,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眨眼间就铺满了冰冷的地面!
他压下心头的惊悸,目光转向旁边另一个身影——张祁灵。张祁灵的状态也很奇怪,他似乎陷入了混沌的状态,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予恩的脑海。他不理会旁边那个穿着古老华服、看到他清醒后眼神骤然变得狂热、几乎要扑上来的西王母,她枯瘦的手指激动地抓挠着空气,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嗬声。
予恩定了定神,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汪牧交给他的那枚造型奇特、布满铜绿的——青扶铃铛。
他走到张祁灵面前,无视对方空洞的眼神,将铃铛递到他眼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紧张。
“张祁灵,你认识这个吗?”
静止着的张祁灵,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聚焦在予恩手中的铃铛上。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那枚铃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地,从予恩掌心接过了那枚冰冷的铃铛。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铃铛表面那些繁复古老的纹路,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