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凉意渗进李君浩的西装领口，他单手撑着黑伞，另一只手反复刷新合作商发来的短信。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撑着卡通雨伞的家长，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他踮脚张望着班级放学的方向。
“叔叔！” 软糯的童音突然从腿边传来。李君浩低头时，羊角辫扫过他的手背，小女孩仰着圆嘟嘟的脸，睫毛上还沾着雨珠，“你长得好像我爸爸！” 她晃着手里被雨水洇湿的蜡笔画，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火柴人头顶，赫然是和李君浩同款的眼镜。
李君浩的呼吸停滞了。伞骨在掌心硌出疼痛，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小朋友认错人了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保温桶碰撞的闷响。
雨幕中，林语雪的白色卫衣洇成半透明，怀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她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进领口，三年前总爱别着雏菊发卡的位置，如今只剩褪色的橡皮筋。“小悠，别闹。”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在看见李君浩的瞬间剧烈颤抖，“君浩，小悠的生父，其实是你。”
校车的鸣笛声撕裂空气，几个孩子尖叫着冲进雨里。李君浩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的雨夜。林语雪摔门而去时，他追出去只捡到被雨水泡烂的录取通知书 —— 那上面，她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
“妈妈骗人！” 小悠突然跺脚，粉色雨靴溅起水花，“老师说爸爸是大英雄！会修星星的电脑！” 她举起蜡笔画，指着火柴人胸前的齿轮图案，“就像叔叔衬衫上的标志！”
李君浩下意识按住西装口袋，那里别着星链的工牌。雨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冲刷着林语雪苍白的脸。她弯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震得保温桶哐当作响：“我在省医院当护工... 上个月小悠住院... 医生说她的先心病不能再拖了...”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接孩子的家长们交头接耳，有人举起手机拍照。李君浩感觉喉咙发紧，三年间无数次设想的重逢画面，从不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质问，“当年你明明...”
“爸爸！” 小悠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发间草莓味的洗发水气息混着雨水，“小悠会乖乖吃药，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好不好？” 她仰起的脸上，那双和林语雪如出一辙的杏眼里蓄满泪水，倒映着李君浩颤抖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李君浩的伞不知不觉倾向了母女俩。林语雪的肩膀在他臂弯下轻轻颤抖，就像从前实验室停电时，她害怕打雷的模样。远处传来保安的吆喝：“家长们让让！校车要开出来了！”
“君浩，我...” 林语雪刚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脸色骤变，接起电话的手不住发抖：“什么？护工站说我涉嫌...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收过红包！” 她看向李君浩的眼神里充满绝望，“小悠的手术费... 都是我打工攒的...”
小悠突然放声大哭，哭声混着雨声，在幼儿园门口炸开。李君浩蹲下身，替她擦掉眼泪，指腹触到孩子滚烫的额头。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温雅常说的话：“再精密的系统，也抵不过人心的漏洞。” 而此刻，他面前的漏洞，正用带着奶音的抽泣，轻易瓦解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
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秋雨如注，将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块。温雅端坐在真皮大班椅上，手中的钢笔机械地转动着，金属齿轮咬合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当监控画面里李君浩把小女孩高高顶在肩头，逗得对方咯咯直笑时，钢笔 “咔嗒” 一声卡在指缝间。
“温总，这是今天的舆情报告...” 助理抱着文件夹推开门，却在触及室内凝滞的空气时猛地噤声。温雅的机械义肢重重碾过桌面，留下一道狰狞的刮痕，吓得助理后退半步，手中文件散落一地。
“解释一下。” 温雅将平板电脑甩向桌面，屏幕上 “星链总监隐婚生女” 的热搜词条在蓝光中跳动，评论区里充斥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技术精英竟是负心汉” 的骂声。她扯下珍珠项链，颈后的芯片接口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和带着孩子的女人在幼儿园门口搂搂抱抱，这就是你所谓的专注工作？”
李君浩站在办公桌前，西装还沾着幼儿园门口的雨渍。他望着温雅镜片后冰冷的眼神，突然想起昨夜在机房，她用机械义肢为他挡住漏电服务器时，轻声说的那句 “小心”。此刻那些藏在代码注释里的温柔，那些并肩作战时不经意的触碰，都化作了刺向他的冰霜。
“她是我...” 李君浩刚开口，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市场部王经理举着手机冲进来：“大事不好！火种科技买了水军！现在全网都在传李总监抛妻弃女，星链股价已经跌了 12%！”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画面，倒抽一口冷气，“这... 这照片拍得太有误导性了！”
温雅抓起钢笔指向屏幕，笔尖几乎戳碎玻璃：“误导？照片里你抱着孩子的样子，比亲子照还亲密！” 她的声音染上几分沙哑，机械义肢不受控地发出齿轮卡壳的嗡鸣，“当初让你当我的特助，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不是让你把私人生活的烂摊子带到公司！”
技术部小张突然探进头，脸色苍白：“温总，官网被黑客攻击了！留言板全是骂李总监的恶意评论！”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会不会是... 有人故意...”
“够了！” 温雅猛地起身，黑色套裙扫落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地毯上蜿蜒，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理智。她逼近李君浩，机械义肢抬起扣住他的下巴，“给你 24 小时，解决所有问题。否则...” 她的拇指摩挲着他喉结，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就从我的公司滚出去。”
李君浩握住她冰冷的手指，触到机械义肢接缝处渗出的冷却液。记忆突然闪回庆功宴那晚，她醉眼朦胧地说 “你是我的齿轮”。“给我三天。”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查出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还有...” 他望着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林语雪和孩子的事，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窗外的惊雷炸响，温雅猛地抽回手，机械义肢撞在办公桌角，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不需要解释。” 她转身背对他，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记住，星链容不下任何漏洞，包括你。”
当李君浩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钢笔摔碎的脆响。他摸出手机，看着林语雪发来的短信：“对不起，连累你了。小悠说想见爸爸...”
审讯室的铁椅硌得林语雪脊背生疼，头顶白炽灯刺得她眼眶发酸。李君浩隔着金属桌沿，看见她腕间的铐链在皮肤磨出的红痕，像极了三年前她熬夜复习时，被笔杆压出的印记。
“我真的没受贿...” 林语雪的声音带着哭腔，诊断书被她攥得发皱，“小悠的手术费要三十万，护工工资根本不够...” 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落在诊断书上，“先天性心脏病... 医生说再不手术...”
李君浩猛地起身，金属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个雨夜，林语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手机屏幕上 “别找我，我配不上你” 的短信像把利刃。此刻看着她凹陷的眼窝，他终于明白当年她为何突然斩断联系。
“林女士，” 审讯民警翻着案卷，“举报人称亲眼看见你收取患者家属现金。医院监控显示，你确实进入过 1208 病房。”
“那是给小悠送药！” 林语雪突然激动起来，铐链哗啦作响，“1208 床的老太太知道小悠的事，偷偷塞给我五千块...” 她泣不成声，“我当时就说要还的，可第二天她就转院了...”
铁门外突然传来金属叩击地面的声响。温雅的身影出现在观察窗后，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泥点，机械义肢的齿轮还在泛着机油味。她推门而入时，U 盘在掌心转得飞快：“李总监，你该看看这个。”
审讯民警警惕地起身：“这里是办案区，无关人员...”
“星链集团 cFo 温雅璃。” 她将 U 盘拍在桌上，微型投影仪自动弹出画面，“有人用深度伪造技术篡改医院监控，同步在网络散布谣言。” 画面里，吴真正将装满现金的信封塞进穿护士服的女子手中，而那人分明戴着人皮面具，“攻击星链官网的 Ip 地址，和炒作绯闻的水军服务器，都来自同一个机房 —— 火种科技的备用站点。”
林语雪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是他... 昨天在医院，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说能帮小悠联系专家，条件是让我...” 她浑身发抖，“我以为他是好心，没想到...”
李君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雅璃的机械义肢突然展开，数据线精准插入审讯室的电脑接口：“调取 9 月 15 日下午三点，住院部走廊的原始监控。” 齿轮转动声中，真实画面浮现 —— 林语雪抱着保温桶，在 1208 病房门口与老太太推搡，最后将钱塞进对方枕头下。
“现在可以放人了？” 温雅璃转动钢笔，笔尖弹出的火花塞模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在来的路上。” 她看向李君浩，镜片后的目光藏着他读不懂的情绪，“还愣着干什么？孩子还在派出所值班室发烧。”
李君浩如梦初醒，起身时撞翻了椅子。林语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轻声说：“君浩，当年... 我收到匿名邮件，说你有大好前程，我不该拖累你...” 她的声音被温雅璃的机械义肢关门声切断，只留下审讯室里久久不散的寂静，和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来自火种科技的犯罪证据。
记者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如同密集的雨点，灼烧着李君浩的每一寸神经。火种科技 cEo 周正雄举着照片走上台前，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各位请看，星链科技总监李君浩，不仅婚内出轨，还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照片里，李君浩在幼儿园门口与林语雪母女相处的画面被放大，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眼睛。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提问声像尖锐的箭矢射向李君浩。“李总监，请问你对这些指控作何回应？”“星链科技是否会因为管理层的道德问题受到影响？”
李君浩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正要起身反驳，身旁的温雅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她黑色西装下的机械义肢泛着冷光，钢笔在指尖转出危险的弧度：“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林语雪不知何时走上台，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算计。她抱着小悠，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君浩，我知道你怨我当年不告而别。但小悠真的是你的女儿，她需要爸爸...” 小悠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够了！” 温雅猛地起身，机械义肢展开的齿轮声震得会场安静下来。她将钢笔插入操作台，全息投影中跳出一份文件：“这是刚刚加急处理的 dNA 检测报告。”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检测结果显示，李君浩与小悠不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语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怀中的小悠 “哇” 地一声哭出来。周正雄的额角沁出冷汗，强作镇定道：“这... 这肯定是伪造的！”
温雅冷笑一声，继续播放一段录音。林语雪谄媚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周总放心，只要给够钱，我就说小悠是李君浩的女儿，保证把他名声搞臭！”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哗然。林语雪踉跄着后退几步，小悠哭着喊：“妈妈我怕...” 李君浩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他望向温雅，却见她转身要走，机械义肢在地面敲出决绝的声响。
“温雅！” 李君浩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对不起，之前是我...”
温雅转身时，镜片后的眼神藏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你不需要道歉。” 她甩开他的手，“星链的危机解决了，你和林语雪的过往... 也该彻底了结了。”
看着温雅的背影消失在会场门口，李君浩终于明白，那些藏在代码里的温柔，那些并肩作战的信任，才是他最不该辜负的珍贵。而林语雪，早已在追逐利益的路上，迷失了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
天台的风掀动温雅的真丝衬衫下摆，她倚着护栏，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雪茄，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李君浩攥着 dNA 检测报告站在几步之外，纸张被他捏得发皱，\"非亲生\" 的结论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温雅单手撑着护栏，黑色真丝衬衫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指间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猩红火光映得那双丹凤眼愈发锐利。李君浩攥着 dNA 检测报告的手指微微发颤，纸张摩擦声在寂静的天台格外清晰。
\"打算就这么走了？\" 温雅突然开口，声音裹着雪茄烟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直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逼近，钻石耳钉在夜色中折射出锐利的光，\"被泼了脏水，不反击就想当缩头乌龟？\"
李君浩喉结滚动：\"温总，我现在的身份只会拖累星链。\"
\"拖累？\" 温雅冷笑，猛地将雪茄按灭在护栏上，火星溅在他手背，\"你当我温雅璃的特助是白当的？那些营销号的后台数据，我三天前就已经掌握。\" 她的钢笔精准抵住他胸口，\"还有林语雪的转账记录，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没放？\"
“那天在幼儿园，” 温雅突然开口，声音裹着雪茄烟雾砸过来，“看着你抱那个孩子，我真想把整个星链服务器砸你脸上。” 她转身时，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折射出冷光，“热搜爆出来的瞬间，我亲自带队黑进了三家营销号的后台。”
李君浩喉结滚动，正要开口，温雅已经大步逼近。她扯松领带的动作带着侵略性，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将他笼罩：“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甩出证据？” 她的钢笔精准抵住他胸口，“小悠来公司那天，我当着你的面弯腰给她系鞋带 —— 顺手拔了根头发。”
远处传来闷雷，李君浩看着她眼尾的细纹，突然想起无数个加班的深夜，温雅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所以你早就...”
“我温雅的人，” 她猛地将钢笔甩在地上，金属撞击声惊飞群鸟，“轮不到别人泼脏水。检测结果出来前，我已经让法务部拟好了七份起诉书。” 她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要是真查出那孩子是你的...” 她顿了顿，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李君浩呼吸停滞，“我会亲手把你从我的人生代码里彻底删除。”
远处传来闷雷，李君浩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深夜。温雅扯开他的领带，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从你在面试时解开那道算法题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人。\"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敢提辞职，我就让整个行业知道，得罪温雅璃的下场。\"
李君浩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却被更用力地抵在墙上。温雅的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将他笼罩，她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炽热而霸道：\"听好了，李君浩。你是我选中的人，是星链最锋利的刀。\" 她顿了顿，语气难得放软，\"也是我...\"
话音未落，李君浩突然低头吻住她。温雅先是一僵，随即反客为主，扯着他的领带加深这个吻。身后的城市灯火辉煌，跨年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照亮她颈后的齿轮纹身 —— 那是独属于温雅璃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