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渊余烬(续)
阿依娜握紧狼头吊坠,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安蕾娜娅倒下的身影仍在眼前晃动,血珠渗入冰层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乌云琪临终前总爱哼唱的古老歌谣,歌词里反复提到“深渊尽头的光茧”。此刻地宫穹顶垂下蛛网状的冰棱,每一根都折射着诡异的猩红月光,像极了歌谣里描绘的“噬血蛛丝”。
“琪亚娜阿娅呢?”
她猛地转身,银铃撞出尖锐声响。也平正倚着壁画缓缓下滑,兽骨别针渗出的墨汁已蔓延至锁骨,他苍白的脸上浮起苦笑:“阿姐...认路符反噬时,我好像看见她被锁链拖进了冰缝...”
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响起铁链绞动的轰鸣,壁画上乌云琪的半张脸竟缓缓转动眼珠,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银白色的蛛丝。
赵婉宁突然抓住阿依娜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孙皇后的气息在增强!玉蝉消失前说过,噬魂阵真正的核心在...在历代大汗的衣冠冢!”
她的声音被冰层炸裂声吞没,原本悬浮的血色曼陀罗突然化作万千血蝶,朝着地宫深处飞去。雪貂突然弓起脊背,绿眸映出阿依娜后颈——那道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逐渐勾勒出完整的狼头图腾。
“原来这才是大妈妈的真正布局。”
阿依娜将狼头吊坠按在图腾中央,吊坠缺口处迸发的金光与疤痕共鸣,在虚空中投射出乌云琪的虚影。
影像里的老萨满正跪在布满符文的祭坛上,脖颈缠绕着冰魄玉锁链,每说一句话,锁链就缩进皮肤一分:“娜娅...记住,战魂不是用来杀戮的兵器,而是...”话音戛然而止,乌云琪突然抬头,眼中闪过阿依娜此刻佩戴的银铃。
冰层深处传来孙皇后的尖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安蕾娜娅倒下的地方,血泊突然沸腾,无数细小的冰针破土而出,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囚笼。阿依娜刚拽着赵婉宁躲开,囚笼便将也平困在中央,墨色液体顺着冰针爬上少年的脚踝。
“想救他?”玉蝉的声音从囚笼上方传来。
女官的鎏金护甲已破碎,露出布满鳞片的手腕,“交出狼头吊坠,我便解开认路符的诅咒。”她甩出的锁链不再是冰魄玉,而是由密密麻麻的狼头骨串成,每个骨眼都嵌着幽蓝火焰。雪貂突然扑向锁链,却在触碰到火焰的瞬间发出焦糊味,倒在地上抽搐。
阿依娜感觉后颈的狼头图腾烫得像烙铁,乌云琪虚影残留的金光突然化作锁链,缠住玉蝉的狼骨鞭。
她趁机将银铃抛向囚笼,铃声震碎三根冰针:“你以为乌云琪只留下了吊坠?”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墙体里密密麻麻的银铃,正是三年前那场大火中消失的萨满法器。
孙皇后的怒吼声穿透层层冰层:“玉蝉!立刻启动衣冠冢的机关!”
玉蝉狞笑一声,狼骨鞭突然分裂成无数细索,穿透冰笼刺向也平心脏。千钧一发之际,安蕾娜娅的弯刀突然从地底飞出,刀刃上凝结的冰晶化作冰龙,缠住所有骨索。染血的刀柄径直飞向阿依娜,她握住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安蕾娜娅倒在血泊中时,偷偷将弯刀插进了冰层裂缝。
“原来如此。”
阿依娜握紧弯刀,刀身上浮现出与狼头吊坠相同的纹路。
地宫深处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一股夹杂着腐臭的寒气扑面而来。也平突然剧烈颤抖,墨色液体中浮出孙皇后的虚影:“达延汗的血脉,终究要为我所用...”少年脖颈的护佑纹突然迸发强光,与阿依娜后颈的图腾连成光柱,将虚影击得粉碎。
玉蝉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恐惧:“不可能!认路符的反噬应该...”
她的话被地动山摇的崩塌声淹没。衣冠冢的方向升起血色光柱,云层中传来万马奔腾的声响,那些被噬魂阵吞噬的战魂正在苏醒。阿依娜望着光柱,终于明白乌云琪最后的笑容——老萨满用自己的魂魄加固了衣冠冢的封印,而狼头吊坠与银铃,正是打开“光茧”的钥匙。
“走。”
阿依娜斩断困住也平的冰针,将他扶到赵婉宁身边,“去衣冠冢。孙皇后想要战魂之力,就必须解开最后的禁制,而我们...”她握紧弯刀,刀身上的冰龙发出清越龙吟,“要让她知道,战魂真正的主人,从来不是谋权篡位的人。”
雪貂艰难地爬起来,抖落身上的焦痕。它绿眸中燃起的火焰,与阿依娜后颈的图腾遥相呼应。当四人朝着血色光柱走去时,沿途的银铃自动奏响,那是乌云琪谱写的镇魂曲,也是对抗噬魂阵的战歌。冰层深处,孙皇后的咒骂声越来越清晰,而阿依娜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