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没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她依旧在哭，在挣扎，在恐惧他的禁锢。
“你松开，你让我去找我哥，让我好好跟他谈谈。”
云牧琛揉捏着她的指尖，轻笑：“你拿什么跟他谈？心灵安慰吗？还是说，他拉着你的手，孟一集团的困境都能迎刃而解？”
周禾浑身发寒，盯着他一个字都发不出声了。
他知道。
他都知道。
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周禾惊恐地问他：“你跟踪我？”
至此，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云牧琛没有否认：“从卢卡斯事件后，你身边就一直有我的人，他们在暗中保护你，当然，你见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都知道。”
直到现在，周禾才发现她投进了多缜密，多恐怖的织网中。
她明白了，云牧琛能第一时间发现方应佑的诡计，能用最快的速度给外公找医生，能在她问起辽通时毫无反应，都是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云牧琛，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个不能失去的珍贵品？
她到此刻才真正了解外公那些话的深意。
他说：云牧琛是个商人，在商场上用的手段肯定不是你喜欢的。
他还说：你选择和他结婚，也要问清楚自己，是否足够了解他，并且接纳他的处事方式。
爸爸和孟凡行也一次次提醒过她，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认识一个人。
周禾脑子里的弦断了。
她被爱障目，只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云牧琛，其余的，她一点都不了解。
她的声音变得微弱胆怯：“你知道我哥……”
“知道，我早就知道。”云牧琛亲吻她的耳垂：“初一，我和你哥都不是什么纯良之人，在感情上，事业上，都不是。”
滚烫的气息勾起酥麻之意，周禾忍不住寒颤，云牧琛察觉到后将她搂得更紧，像是在安抚她不要怕。
他轻拍她的背：“吓到了。”
不是问句，是陈述，这朵娇花被这样的他吓到了。
周禾噙着泪：“你早就知道？有多早？是什么时候？”
“比你早太多，我跟你表白的那晚，你喝醉了，孟凡行来接你的时候把你放在他的怀中，你住院的时候，在医院天台，他亲口承认，他喜欢你。”
云牧琛轻讽一声：“只有你，心思单纯，看不出他对你的非分之想。”
周禾的心狠狠钝痛，不尖锐，却悄无声息地侵入骨髓。
“所以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挑战，刺激你想赢？我选择了你，我哥的事业也败给了你，这就是你计划中的完美局面。”
云牧琛眸色冷冽，蕴含危机：“初一，我是个商人，遵从本心追求想要的没有错，而这一局，我刚好技高一筹，赢了，赢了的人当然有权利让输家重新做好定位，我们现在快结婚了，我希望孟凡行只是你的哥哥。”
周禾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
她忽然想起云牧琛生日的第二天上午，他对她前所未有的狠劲，不可置信地摇头。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我陪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对我那样，是因为你看到我哥对我表明心意，你很不开心，要报复我，占有我？”
“我怎么舍得报复你？”云牧琛深深锁眉，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我只是不想你的眼泪为别的男人流，我生日那晚你那么脆弱，难道不是整晚都在想孟凡行？”
周禾深深怔住，哭声变得细锐剧烈。
那一次，她奔赴而来。
可他，不紧不慢地磨她，让她哭。
事后她竟然还对罪魁祸首说，对她怎么样都可以。
因为从一开始，云牧琛给她的爱就是炽热的，让她觉得再怎么追也无法追上他的脚步。
所以，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出去，心甘情愿地被他安排进任何计划之中。
到现在才发现，云牧琛不信她。
而他，安排的求婚，结婚，也许就像他要扳倒孟一集团，扳倒孟凡行一样。
只是他不能输而已。
周禾不想再问，也不想再猜了，她控制不住地抗拒他，拼命挣扎。
声线急促尖锐：“你放开我！松手！”
云牧琛从未见过她这样情绪失控，就连第一次见她异瞳时都没有。
他不得不松手。
周禾得到自由，迅速打开书房门往外走。
她要回家。
她要回白云观。
她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心。
周禾跑着下楼，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她冲向门厅时，云牧琛才意识到她要走。
他大步上前，抱住哭到抖动的娇弱身躯，将她转过来正面自己。
慌乱。
“你要去哪儿？”
周禾努力克制情绪，在他怀里反抗：“你让我走，让我好好想一想。”
她在恳求：“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回家。”
“回家？你要回哪个家？孟凡行的碧瑶花园？”云牧琛额间的青筋忽然凸起，掐着她的胳膊，字字分明：“在宁城，我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周禾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住，看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埋头，身子不受控地颤抖。
云牧琛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你是要重新选择了吗？”
周禾摇头，水雾迷蒙的眼眸如同绝望的深渊。
云牧琛在看到她的左眼时，所有的冷静自持都瓦解了。
透亮的黑眸在他的眼前缓缓变成水润光泽的海蓝，深不见底的蓝海中，藏着未被探索的幽静和神秘。
疏离，破碎。
云牧琛觉得，他亲手把这朵娇花捏碎了。
心脏阵阵抽疼。
他近乎无措地将她抱在怀中，揉着她的头顶哄着：“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不要急，不要伤害自己。”
周禾还是摇头。
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连哭都显得力不从心。
云牧琛依旧哄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别怕，我很爱你，不会伤害你。”
周禾耳朵里听到的情话，变成了一把利剑直穿她的耳膜。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鸣音在她耳中轰然响起，瞬间覆盖了云牧琛的声音。
她的胃也开始剧烈搅动，容不得她反应，胃里的食物翻江倒海。
她猛地推开云牧琛，踉跄几步，直接吐在了客厅中。
耳鸣，呕吐，左眼的五彩光圈，半边脸的涩痛，所有的症状都越来越明显。
周禾骗不了自己，她的劫数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