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暂时压下对慕容璟意图的猜测,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利用这个消息上。
“紫月,”她看向自己的心腹丫鬟,“宸王府送来的这个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小姐放心,”紫月立刻挺直了腰板,语气笃定地答道,
“宸王府的情报网遍布京城内外,消息来源都经过了反复核实,绝不会有误。
而且,今日送信来的人特意交代,此事干系重大,让小姐您务必谨慎行事,谋定而后动。”
苏晚微微颔首。
慕容璟既然敢将如此重磅的消息传递给她,想必是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只是,如何巧妙地利用这个消息,将太尉府彻底钉死,却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直接将此事捅出去?
不行。
一来,她手中并无确凿的物证,仅凭一封来源不明的信件,空口白牙,难以令人信服,
反而极有可能打草惊蛇,让秦太尉有所警觉,提前销毁证据。
二来,她也不想轻易暴露慕容璟的情报来源,以免给他平添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让某些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
最好的办法,不是自己冲锋陷阵。
而是……借刀杀人。
或者说,是引蛇出洞。
必须想个办法,逼迫秦太尉自己露出马脚,或者……
让某些同样对太尉府虎视眈眈的“有心人”,“恰好”发现一些无法忽视的蛛丝马迹。
“太尉府私藏兵甲,数量定然不少,藏匿之处也必定极为隐秘。”
苏晚沉吟着,目光落在摊开的京城舆图上,纤细的手指在太尉府及其周边区域缓缓划过,在寻找着什么突破口。
“紫月,你立刻派人去仔细查探一番,看看太尉府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比如,是否有大批来历不明的货物秘密运入府中?
或者,府中有没有哪个偏僻的院落,守卫突然之间变得异常森严,禁止任何人靠近?”
苏晚条理清晰地吩咐道。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日夜盯紧太尉府的动静。”
“另外,”苏晚又补充道,“再让人留意一下,最近朝堂之上,除了那位刚正不阿的方侍郎,
还有哪些官员,是与太尉府素有嫌隙,或是……与誉王一派向来不对付的?”
“小姐是想……?”紫月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图。
“有时候,”苏晚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冰冷而狡黠的笑容,
“一个在恰当时机、送到恰当之人耳中的‘提醒’,
往往比我们自己赤膊上阵,效果要好得多,也干净得多。”
接下来的几日。
方侍郎弹劾秦太尉贪腐一案,如火如荼。
御史台介入,专案组成立,圣意明确——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秦太尉动用了多年经营的关系网,试图扑灭这把烧向自己的大火。
但在煌煌天威之下,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
太尉府门前,车马稀疏,冷落异常。
往日那些削尖了脑袋巴结逢迎的官员,如今都如同避瘟神一般,远远绕开。
誉王慕容凯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秦太尉是他夺嫡路上最重要的棋子,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无疑是斩断了他一条有力的臂膀!
他几次三番想在暗中使力,却都被父皇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
那看似温和的阻拦背后,是帝王深不可测的算计,以及敲打和不满。
慕容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对那个高坐龙椅的父皇,也多了几分忌惮。
而掀起这场滔天巨浪的始作俑者——苏晚,却仿佛置身事外。
她每日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单调。
或是在晚晴苑的药房里,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翻看古旧的医书。
或是偶尔入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问好,和老人家闲话家常。
再或者,去坤宁宫陪伴皇后,下下棋,品品茶,言笑晏晏。
日子过得闲适而平静,京城里那些足以掀翻朝堂的风波,好像都与她无关。
这日午后,苏晚刚从坤宁宫回来,还未踏入晚晴苑的院门,
便见苏承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惊惶。
“父亲?您怎么来了?”苏晚脚步微顿。
“晚儿!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苏承安一见到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出事了!出大事了!”
“方才宫里传来消息,京兆府的人,在城郊查抄一处私盐贩子的窝点时……”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意外……意外发现了一大批……违禁的兵器!”
苏晚心头微动,果然来了。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哦?违禁兵器?”
“可知是何人所为?数量多少?”
“具体是谁的还不清楚,但……”
苏承安的声音更低了,眼神惊恐地四下张望,
“但那个窝点……据说离太尉府在城郊的那处别院,非常近!近得不能再近了!”
他死死盯着苏晚,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晚儿,你说……这……这会不会……真的和太尉府有关?”
“若是真的……那可是……可是……”
谋逆!
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苏晚看着父亲那副被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掠过一股凉意。
她淡淡开口:“父亲稍安勿躁。”
“事情尚未有定论,我们不必妄加猜测,更不必自己吓自己。”
“而且,”她语气微微加重,“即便此事真的与太尉府有关,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与我们靖国公府,何干?”
“父亲现在要做的,就是约束好府中下人,管好他们的嘴,然后……静观其变即可。”
“可是……万一……万一太尉府倒了,皇上会不会……”苏承安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如坐针毡。
树倒猢狲散,秦太尉若是倒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们、这些同样位高权重的国公府?
苏晚看穿了父亲那点可怜的、患得患失的心思。
她眼神骤然转厉:“父亲!”
“如今朝局动荡,瞬息万变!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谨言慎行,稳住阵脚,切不可自乱阵脚,授人以柄!”
“您只需牢牢记住一句话——”
“我们靖国公府,世代忠良,忠于皇上,忠于大夏!”
“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便没什么可怕的!”
苏承安被女儿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以及她那双过于沉稳冷静、甚至带着凛然威仪的眼眸,震得心头一凛。
那点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摇摆和不安,竟奇异地被抚平了大半。
他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已脱胎换骨的女儿,心中既有陌生,更有一种本能的敬畏。
他呐呐地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爹……爹知道了。晚儿说得对,我们……我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