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话里带着压抑的情绪,却透着一份难以掩饰的不安。
是沐清雨的声音。
苏百里没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斟酌用词。他扭头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是经过调整后最无害、最温柔的版本
“对啊,”他懒洋洋地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行李袋,“没瞧见吗?准备跑路呢。”
沐清雨瞪着他,没被这话中的戏谑糊弄过去。“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苏百里故作轻松地摊摊手,随后将行李袋放到脚边,“清雨,我想啊……你最近大概是不太想见到我。”
沐清雨一愣,眸中的神色变幻了两三次,好像想从这句话里找到别的含义,但最终仍化作一丝愠怒,“别把问题推到我头上!以前你也无赖得很,我忍了。但现在怎么了?你倒成受害者了?”
“清雨,别激动,我没有……”苏百里柔声解释,像是故意将嗓音放低几分,同时慢慢靠近。他伸手指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真正的问题是,我总觉得我留在这儿,你会因为我找不痛快。我们都应该冷静冷静。”
沐清雨气得不可抑制,胸口微微起伏,但咬着牙把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强迫自己冷静,“你这么自以为是,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苏百里,你是觉得大家都绕着你转是不是?”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僵住了。苏百里扬起手示意安抚,而后讪笑道:“行吧,是我想太多了。怪我压根没绕着你转,但也没想让你绕着我。真的。说白了,这段时间我住医馆本来就是蹭住的,是不是?”
他这番带着些玩世不恭,又夹杂着难以抗拒的自嘲的语气,倒教沐清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而他的这股油滑里,却具有十足精准的分寸。
“我会回来,等你想好怎么面对我,我会好好珍惜你。”苏百里的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真诚,和刚才那种打太极的模样格格不入。
沐清雨盯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你保证?”
苏百里笑了,“我保证。”他说着抓起行李袋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但脚步却似比刚才慢了很多,好像故意放宽离去的时间。但就在他要踏出屋子的一刻,那背后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句话,像轻轻敲在他心头。
“苏百里,要是你走了,就别想再回来用那套假招子糊弄我。”
苏百里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抬起头,望着大门外不远处的街灯,那盏灯始终透着微弱的桔黄光晕。安静片刻后,他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清雨。你,我绝不放手。”
苏百里将手中的行李袋缓缓放下,他的目光转向沐清雨。那眼神,与刚才那油腔滑调的戏谑不同,此刻显得专注而深邃,甚至还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沐清雨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轻轻侧了侧头,却依旧强撑着语气里的冷硬:“你看我做什么?”
“我想再确认一次,”苏百里缓缓道,嗓音低沉得像将要落地的余音,“清雨,你希望我走吗?”
这句话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沐清雨的防线。她眉心微蹙,仿佛话语停在了喉咙口,却无论怎样用力都说不出口。她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可身体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连移开半分都显得艰难。
苏百里没等到回应,脸上的笑意非但没减,反而多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他点点头,似乎迁就般妥协道:“好吧,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银制的小刀。那刀柄紧凑精巧,但在昏黄的灯光下寒芒一闪,便引得沐清雨下意识地皱眉:“苏百里,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她的声音稍显急促,这语气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关心。
“安啦,别紧张,不会把自己乱来一刀。”苏百里扬起下巴,朝她挤了挤眼睛,“只是几个小咒术,舍不得下手可不成。”
说着,他在刀刃上轻轻一抹,指尖瞬间涌出一滴鲜红的血珠。那血液不像普通的血液流淌,而是凝聚成微微颤动的珠状,散发出诡异的赤芒,仿佛一滴血中承载了某种令人心颤的力量。苏百里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挥,血珠便在空中灵活地盘旋半圈,而后迅速撕裂了虚空,幻化成鲜红的符文。
“你——你疯了?”沐清雨惊呼一声,赶紧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而苏百里只是闪身避开,同时笑着摇头,“这么激烈干嘛?小施小用而已,说得像在我身上剜块肉似的。”
沐清雨瞪着他,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诡异,这不是简单的“施法”,而是某种脱离常规的,连她都无法参透的玄奥咒术。
“好了,”苏百里低声说道,血符以不可见的速度飞快旋转,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紧接着,他抬手一挥,血符竟化为三道红光,分别射向沐清雨、缩在角落望着这边的小鱼,以及正在外屋书房中沉思默默无声的沐三千。
三人身影皆微微一震。沐清雨只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接着就没了动静。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惊疑不定地看向苏百里,“你到底干了什么?”
苏百里却没急着回答,只是将小刀收回,晃了晃手指头,随便在衣摆上擦了擦伤口。动作说不上粗鲁,但那股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人心头发毛。
“别怕。”他的表情比那微弱的灯光还暖,语气却像哄小孩似的敷衍,“我给咱们都做了个保险罢了。如果真有人想对你们不利——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凡靠近你们的人,所有伤害都会转移到我这儿。怎么样,听起来很牛吧?”
沐清雨听完,瞪大了眼睛,既震惊又愤怒:“苏百里!你特么疯了?!这是什么破方法?!如果有人出手,你就成炮灰了,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