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成了苏窈一个人的战场,每一次尝试都惊心动魄。
她不再盲目地注入意念,而是开始精准地锤炼和控制。血契的沟通,在经历了那夜的狂暴后,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她不再需要时刻触碰裂痕,只要凝神静气,精神高度集中,便能隐约感知到与“青波”之间那条无形的、冰冷的“线”。尝试着,将特定的、经过“淬炼”的情感,沿着这条“线”,小心翼翼地导入研磨过程。
第一次尝试,聚焦“破土”之意。
她选取嫩笋尖,凝神回忆沉塘当夜,濒死之际,指尖抠挖石缝、求那一线生机的绝望与爆发力!心念如刀,沿着无形的“线”刺向“青波”!
“嗡——”
石磨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磨盘下的笋浆流出,色泽似乎更加莹润青翠,一股极其锐利、仿佛能刺破寒冬的清新气息猛地扩散开来!但苏窈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头痛欲裂。意念过于尖锐霸道,反噬自身!磨出的笋浆虽有意境雏形,却失之暴烈,不够圆融,难称“祥和”。
第二次尝试,聚焦“沉淀”之意。
她选取霜打白菜心,试图融入得知血仇真相后,那滔天恨意被强行压下、沉淀为冰冷力量的隐忍。意念沉重如铅!
“噗……”
石磨的嗡鸣变得滞涩,磨出的菜汁浑浊不堪,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苦涩,毫无生机可言。意念过于阴郁,堵塞了“青波”的灵性通道。
失败,接踵而至。每一次精神力的消耗都巨大无比,反噬的痛苦清晰刻骨。莫怀远送来的珍稀食材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苏窈只用最普通的东西反复练习。侯府的人只当她故弄玄虚或江郎才尽,暗中嘲讽更甚。只有哑巴帮工,默默守在一旁,看着苏窈一次次从虚脱中挣扎起身,眼神中的敬畏越来越深。
苏窈没有气馁。每一次失败都是宝贵的经验。她开始学习“淬炼”情感。恨意不能直接灌注,需提炼其核心——那份保护阿沅、向死而生的守护与抗争!生机不能浮于表面,需蕴含历经劫波的坚韧与沉淀!
她尝试着,在研磨五色糙米时,将那份对大地馈赠的感恩、对生命延续的敬畏,如同涓涓细流般导入。意念平和而虔诚。
这一次,“青波”的回应不再是剧烈的嗡鸣,而是一种低沉、稳定、如同大地脉搏般的共振。磨出的米浆,五种色泽并未混杂,反而在流动中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和谐交融的渐变感,散发着温暖、踏实、充满希望的谷物醇香。苏窈舀起一勺,闭目感受,舌尖仿佛尝到了阳光、泥土和雨露的味道,一股暖流自胃中升起,滋养着疲惫的身心。
成功了!一次微小的、可控的融入!
虽然意境还很浅薄,远达不到“引动天地”的程度,但方向对了!这给了苏窈无与伦比的信心!
时间飞逝,距离太后寿宴仅剩三日。
苏窈终于开始动用那些珍稀的主食材。她的状态也调整到了一种奇异的“空明”。恨意被深埋心底,化为最坚硬的基石;对阿沅的爱,化为最温暖的守护;对自由的渴望,化为破茧的翅膀。她的心神,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冰冷、坚韧、专注。
后厨,灯火通明。
哑巴帮工被屏退在外,只留苏窈一人。
她净手焚香(用的是最普通的柏枝,取其清心之意),肃立于“青波”之前。那道被麻绳捆扎的裂痕,在她眼中不再是瑕疵,而是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