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意志,如同濒死爆发的火山岩浆,轰然冲垮了所有的恐惧与绝望!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所有的惊惶、泪水、卑微……瞬间被一种近乎燃烧的、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决绝所取代!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银刀,刀尖精准地探入那块被她撬开的青砖缝隙深处!手腕稳定得可怕!刀尖刮过粗糙的砖石内壁,发出细微刺耳的“沙沙”声!灰黑色的、夹杂着细碎结晶和烟尘的灶心灰,如同死亡的尘埃,簌簌落入洁白的瓷碟之中!
刮取了浅浅一层,苏窈收回银刀。她看也不看那碟不祥的灰烬,动作迅捷如电!抄起一节粗壮的莲藕,竹刀(忌铁器!)快如残影,刷刷几下,粗糙的藕皮剥落,露出雪白晶莹的藕肉!石臼!石杵!
笃!笃!笃!
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砸碎一切阻碍的韵律!石杵每一次落下,雪白的藕肉在重击下破碎、变形!这一次,苏窈倾注的不再仅仅是“生”的意念,更融入了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滔天意志!那清甜的气息不再温和,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锐利锋芒!乳白色的微光再次亮起,却比昨日更加凝聚,更加……刺目!
与此同时,灶上的紫砂锅再次升腾起水汽。上等粳米投入滚沸的山泉水中。苏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把握着火候。米粒翻滚,渐渐释放出浓郁的米香。她拿起银勺,手腕稳如磐石,耐心无比地撇去所有浮沫,只取那最上层金黄透亮、凝聚了至纯米气的——米油!
她将散发着锐利微光的藕泥调入温热的米油之中。雪白与金黄再次交融,却如同刀锋入鞘,暗藏锋芒。加入十粒泡发得饱满红艳的枸杞。最后,她拿起那个盛着灰黑灶心灰的小瓷碟。
厨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那只手上!靖王负手而立,眼神幽深如寒潭。荆钗低垂的眼帘下,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
苏窈的指尖捻起一小撮冰冷的灰烬。那灰烬粗糙、黯淡,带着死亡的气息。她面无表情地将这撮灰烬,轻轻洒入了那碗散发着纯净生机微光的羹汤之中!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
那灰黑的粉末落入琥珀色的羹汤,瞬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并未溶解,反而如同活物般在温润的羹汤里翻滚、扩散!一股极其怪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是泥土被烈火焚烧后的焦苦,是岁月沉淀的陈腐,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血腥戾气!这股气息霸道地冲击着藕泥米油原本的纯净清甜与生机微光,如同污浊的墨汁滴入清澈的泉水,瞬间将整碗羹汤渲染得浑浊不堪,那乳白的微光在灰黑的侵染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从苏窈心底升起!她的意念如同遭遇了污秽的侵袭!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将自身那股在绝境中挣扎、在污浊中求存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如同洪流般灌注进去!
淤泥之下,亦有白藕!烈火焚身,方显真金!
她的意志,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强行引导着那霸道污浊的“灶灰”气息,与藕泥的“生”之清甜、米油的“养”之温润、枸杞的“和”之阴阳,进行着狂暴的碰撞与……融合!
她拿起玉箸,手腕悬空,以腕力带动,在羹汤中疯狂搅动!不再是昨日的轻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暴烈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玉箸划破浑浊的羹汤,带起剧烈的漩涡!藕泥、米油、枸杞、灰烬……在狂暴的意念引导下,在剧烈的旋转中,开始了匪夷所思的交融!
那股焦苦、陈腐、带着戾气的灶灰气息,在苏窈那焚尽一切的意志洪流冲击下,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被强行淬炼、提纯!其中的暴戾被焚烧殆尽,只留下最本源的、属于大地深处的厚重与……烈火焚尽后的涅盘余温!
而藕泥的清甜、米油的温养、枸杞的调和,也在与这涅盘余温的碰撞中,褪去了表面的柔和,显露出深藏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力量!
轰!
一股全新的、难以言喻的气息,随着苏窈最后一下暴烈的搅动,猛地从碗中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