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园。地窖深处。
冰冷,死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尘土和潮湿霉变的腐朽气息。唯一的光源是高处一个小小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气窗,惨淡的月光艰难地透入,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斑。
地窖中央,一盆半枯的小葱静静搁在冰冷的地面上。葱叶枯黄卷曲,了无生气。然而,在无人可见的泥土深处,那枚曾被苏窈深埋于此、布满裂痕、失去光泽的羊脂玉佩,却在太庙鼎碎、暗金光束击中靖王(姬玄)的同一刹那,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嗡……”
一道比发丝更细、凝练到极致的暗金流光,如同沉睡万年的种子被同源之力唤醒,猛地从玉佩最深的一道裂痕中激射而出!瞬间穿透了厚重的泥土、穿透了冰冷的地窖石壁、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朝着太庙的方向,朝着那道由苏窈生命精粹与不屈意志凝聚的暗金光束……无声地……融入!
太医院。幽闭的偏殿。
浓烈到刺鼻的药味也无法掩盖那股深入骨髓的衰败与血腥气。苏窈静静地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素布。她的脸色比身下的粗布更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手腕处被粗麻绳磨破又遭鼎壁烫伤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依旧有暗红的血渍渗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布偶,只剩下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离去。
床边,一个穿着素净布裙、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小身影,正死死攥着苏窈冰凉的手指。是阿沅。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惶的泪水,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它掉下来。姐姐的手好冰……像冬天的石头……她不要姐姐变成石头!
“姐姐……阿沅害怕……” 小丫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细弱蚊蚋。她不敢大声哭,旁边那个穿着灰色袍子、脸上没有表情的荆钗姐姐像影子一样站着,让她觉得好冷。
荆钗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垂手立在床尾的阴影里。她的目光低垂,落在苏窈惨白如纸的脸上,又扫过阿沅那强忍恐惧的小脸。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此时!
昏迷中的苏窈,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唔……” 一声极其痛苦、如同灵魂被撕裂的闷哼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额角瞬间渗出大片大片的冷汗!
“姐姐!” 阿沅吓得小脸煞白,带着哭腔惊呼。
荆钗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步抢到床边,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苏窈的腕脉!
脉象……混乱到了极致!如同沸腾的油锅!又如同被无数股狂暴力量撕扯的乱麻!一股冰冷阴寒、带着滔天怨毒的气息(来自姬玄引动的先祖怨力反噬)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另一股灼热霸道、带着毁灭意志的力量(来自引魂羹的邪秽反噬)在疯狂焚烧!更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净化与守护意味的暗金暖流(来自她自身的意志与那道融入的玉佩流光),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在体内左冲右突,试图压制、融合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
三股力量在她濒临崩溃的躯壳内疯狂厮杀!如同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