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视厢房一眼，就见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窗边的那株兰花上。
是梦，原来是梦。
听到动静的丫鬟白露推门进来，见苏玉衡坐在榻上，整个人神情恍惚，微微喘着气。
她额头上已然生出了细细的薄汗，整个身子僵在床榻上。
“小姐，你做噩梦了？”白露将手中热水放下，拿了白色手帕轻轻给她擦拭。
苏玉衡闭了闭眼，这一夜她做的梦很长很长。
前世，她做鬼十年，见证了皇室的兴衰，见证定北侯府的崛起，见证沈家妇孺的悲剧，却终究没有寻到沈庭洲的下落。
她今生也曾派人前去打听消息，得到的结果便是，沈庭洲还在燕京城。
他既然在燕京城内，可到底在燕京何处？
眼睛忽而有些发酸，苏玉衡从榻上起来，往梳妆台上坐去。
铜镜里映衬着少女精致的面容，如玉一般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十分细腻。
她重活这么久了，也没有寻到沈庭洲的下落，心中无比自责。
“小姐，你没事吧？”身旁的白露见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有些担心。
苏玉衡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白露。
“我没事。”
她知道，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
她必须要寻到沈庭洲，必须查清楚沈家灭门的真相，她还有好多事情未做耽搁不得。
洗漱完毕后，苏玉衡正盘算着，窗外有了动静，她抬眸往西北面看了一眼，便道：“进来吧。”
玲珑翻身进来，跪在她面前：“属下前来复命。”
“如何了？”苏玉衡问。
玲珑道：“已经将信传给了云公子，云公子说想见小姐一面。”
苏玉衡面无表情，说道：“没想到，这云逸当真是愿意来，你去通知云公子，明日午时我在一品楼，要见他一面。”
“是，小姐。”
玲珑离开后，苏玉衡便从椅子上起来，往芳菲苑西厢房而去。
她敷衍的看过柳锦书后，又回到自己所在的主厢房。
直到午时，苏玉衡用过膳后，刚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外头就传来白芷的声音。
“小姐，齐王殿下和秦王殿下来了，二人正在前堂，老夫人让小姐前去前堂见过两位殿下。”
听到齐王二字，苏玉衡蓦地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前世那段灰暗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她始终搞不懂，齐王那样一个人，最后竟然做了大燕的君主。
想来今日这齐王来苏家绝对没什么好事。
她这一世是躲不过齐王了？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躲。
实在不行，同归于尽。
“小姐。”见里面无人回应，白芷推门进来。
“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发呆。”
苏玉衡抿着唇，说道：“我无事，你替我更衣吧，我去趟前堂。”
……
苏玉衡带着丫鬟白露到达苏家前堂时，远远的就听到一个令她恶心的声音。
“老夫人过奖了，本王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看锦书，这其二便是为了看看世子。”
“两位殿下有心了。”苏老夫人道
“怎么就不见府上四姑娘。”齐王说。
“已经让人去通知四丫头了。”苏老夫人话落，就见前堂外出现两个身影。
是苏玉衡带着丫鬟白露进来了。
苏玉衡扫视一眼前堂，前堂里除了秦王和齐王外，便是柳氏和苏老夫人。
她将双手置于胸前，走到苏老夫人面前，温柔的行了一礼。
“祖母。”
苏老夫人笑道：“这是齐王和秦王殿下，去见过两位殿下吧。”
“是，祖母。”
苏玉衡眸色微冷，看到齐王的那张脸时，眼中恨意滋生。
她走到齐王和秦王面前躬身行礼
“臣女见过秦王殿下，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心中那股凌虐之心陡然升起。
他最是喜欢，毁了这样端庄大方的美人。
“苏姑娘有礼了。”
他伸手就要去扶苏玉衡的手，苏玉衡却微微挪动身子侧身躲开。
齐王被她细微的动作激怒，压制心中怒意说道：“苏姑娘请起吧。”
“本王没想到，这四姑娘当真和京中流传一样，是个难得的美人。”
苏玉衡面无表情，一抬眸就对上齐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眸。
“齐王殿下过奖了。”
她又看向一旁的秦王。
秦王倒是十分镇定，那平静无波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苏玉衡随即回到自己位置上，她端着茶杯，静静往齐王身旁的秦王身旁看去，心中已有了不少主意。
这秦王与齐王向来交好，前世齐王登基为帝他却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真是可悲。
恐怕秦王还不知道，他的这位好皇兄都在利用他罢了。
今生若是能与秦王结谋对付齐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正想着，就见一旁的齐王端着茶盏往她这边看来。
齐王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苏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本王前来还有一事，便是想与这四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至于这秦王兄来，便是顺便给府中女眷们发请帖，两日之后玄台湖画舫上有一场诗词大会，还请府中女眷们能前往。”
“原来是这样。”苏老夫人尴尬的看向苏玉衡。
眼下齐王和柳锦书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还找苏玉衡做什么？
她说道：“衡儿，既然这齐王有事单独与你说，你便跟齐王殿下去一趟。”
苏玉衡点头：“是，祖母。”
出了苏家前堂，苏玉衡就被齐王带至苏家花园里。
她跟在齐王身后，看着面前这位身着青褐色锦衣的男子，丝毫不惧。
上辈子，就是他毁了她。
这辈子，她就毁了他。
前面的男人骤然停住脚步，而后缓缓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春日宴时你去了哪里？本王寻了你许久。”
苏玉衡面色平淡：“齐王殿下为何寻臣女？臣女听说齐王殿下与我表妹在长公主府上颠鸾倒凤，怎还惦记着臣女？”
齐王面上逐显怒色，低声说道：“怎么，本王看上你了不行？”
苏玉衡冷笑道：“齐王殿下身份尊贵，臣女命格不祥怕把殿下刻死，殿下死了可就麻烦了。”
“你……”齐王被激怒得脸色发青。
他总觉得苏玉衡对他有股莫名的敌意。“伶牙俐齿，本王看你嚣张到何时。”
他迈着步子，缓缓走到苏玉衡身侧，低声说道：“皇祖父生辰当日，本王会让他赐婚，到那时你不得不进齐王府。”
他幽幽道：“你想不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你其实还有一个哥哥，若是你想知道，两日后画舫三楼来寻本王，本王亲自告诉你。”
“好巧。”苏玉衡勾着唇，那张明媚潋滟的脸上露出一抹邪。
“我也有个秘密想告诉齐王殿下，是关于齐王的。”
“你有本王的秘密？你就装吧，你少吓唬本王，”齐王冷讽出声。
苏玉衡漫不经心道：“齐王殿下不信？不信就算了，两日后我们画舫见。”
“若是殿下无事，臣女先行告退。”
苏玉衡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花园。
齐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玩弄之意。
他最喜欢的，便是毁了这样端庄的美人。
苏玉衡离开花园时，恰好看到秦王从花园的另一边过来，她走到秦王身前侧行了一礼。
“臣女参见秦王殿下。”
秦王看向她，到底是生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被齐王惦记有些可惜。
他声音温柔，说道：“苏姑娘请起吧，”
“谢殿下。”苏玉衡起身，故意将身子一倾，整个身子就往前去。
秦王见势立马伸手扶住她。
“苏姑娘，没事吧？”
“臣女没事。”苏玉衡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王捏着手中纸条，有些发懵的看着远去的少女。
他将纸条收下，就往齐王身旁而去。
“齐王兄，你与苏姑娘说些什么？”
齐王道：“没什么，只是有个秘密想告诉苏姑娘罢了，两日后画舫三楼，秦王兄提前将人清理出去，可别耽搁了本王的好事。”
“你是看上她了？”
“这样的姑娘被你糟蹋可惜了。”秦王叹气。
“有什么可惜的，她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自持清高的东西。”
申时，苏老夫人送走秦王和齐王后便回永寿堂。
永寿堂内。
苏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玉衡：“你母亲让你别去砚秋的院子你不去便是，为何还来求祖母？”
“那是你兄长，你怎能生出觊觎之心？听祖母的，砚秋醒来之前你不得踏入清风院半步。”
苏玉衡抿着唇，低声说道：“祖母，你也不准我去见二哥吗？求祖母让衡儿去见见二哥。”
苏老夫人阴沉着脸，看向身旁的张嬷嬷，示意她把苏玉衡扶起来。
张嬷嬷将苏玉衡扶起来后，便让苏玉衡坐在侧方位置上。
“看样子是该你寻个好夫婿了，你与砚秋绝不可能。”
“你且先回去，此事由你母亲说了算，她既然让你不得踏入清风院半步便不准去，回去吧。”
苏老夫人说完，从椅子上起来。
苏玉衡看着苏老夫人进内室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鬼才想去，要不是为了打消苏砚秋疑虑，她懒得过来一趟呢。
真以为她对他那恶毒的孙子用情至深，做梦吧。
她咬着唇瓣，声音哽咽，委屈的看向苏老夫人：“祖母你真狠心，二哥是我兄长，我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你们为何这样对我们？”
“祖母若不想衡儿见二哥，衡儿就只有一死！”
她说完猛然转过身子，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苏老夫人和张嬷嬷见状脸色骤然大变
千钧一发之际，张嬷嬷伸手拉住苏玉衡，将她直接拖过去。
苏老夫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颤抖着手将拐杖狠狠砸在地上。
“我们苏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呀，造了什么孽！”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开始觊觎自己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