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终于肯回成都了?”
“让我好等啊!”
正在成都休沐访友的李严,听说刘禅明日就要到成都的消息,马上让人通传,他明日也要参与迎接。
这半年时间,他多次往来成都面圣,结果都扑了个空。
陛下竟然躲在汉中不归!
他很想追到汉中去当面斥责陛下,
只是金牛道天险,寻常车马运送一次辎重,就需要十几二十天,
带着从人一个往返,就需要一月,风餐露宿,还有栈道险路,他实在是不想踏上这条路。
明日陛下回朝,他可就不会客气了。
李严当即沐浴更衣,准备好朝服,焚香静坐,思索明日应该如何面圣。
他不是去奉承陛下的,而是要直言进谏,好好点醒陛下!
天子,就应该有天子规范!
第二天一早,是冬日难得一见的晴天,蜀地的寒雾也少了很多。
随着传令兵的不断通传,陛下携大军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升仙桥。
诸葛丞相率领百官此时就在升仙桥这边等候,刘禅特意叮嘱不需要惊动百姓。
所以此次迎接除了禁卫警戒,并没有世家和百姓参与。
看起来欢迎的队伍比当初誓师出征时要寒酸的多。
已然冬日,百官的工作清闲许多,
这一年时间里,平南中,拒魏军,原本以为朝廷会元气大伤,
没想到经历此番南征北战,竟然国库还颇有盈余。
许多围在孟光周围的大臣都在不断夸赞:
“大司农果然治赋有方,听说今年朝廷结余甚丰啊!”
孟光没了财政压力,这几月脾气都好了很多,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哪里哪里,都是陛下和丞相的功劳,我只有微末之功啊!”
“大司农何必过谦,谁不知道前两年朝廷每月亏空,官员俸禄都要一拖再拖,
如今不仅足俸足禄,还能应对两场大战,佩服佩服。”
“确实如此啊,听闻陛下的内库都快能跑耗子了,对比一下,大司农理财的本事,确实厉害。”
孟光还真没怎么关注陛下的内库情况,毕竟陛下的几支商队从来都是三一纳税,
不然国库也不能如此充裕,按理说陛下也应该收入颇丰啊?
孟光疑惑地问道:
“陛下做什么了?我记得之前内库充盈啊?”
旁边一个大臣插话道:
“听说是因为金牛道险峻难行,陛下圣驾停在汉中,等待整修金牛道。
这几月没见各种粮食咸肉等流水一样运往汉中?”
“怪不得市场上粮价都有所上扬,不过陛下也是在乎颜面的,
自己掏内库填补驻留军资,一会孟大人就不要太苛责陛下了。”
孟光现在看陛下简直就是点金手,怎么会苛责陛下?
这次陛下前往汉中,尽管多方传言,陛下有多英明神武,简直古之名将在世,
这在孟光看来,不过是丞相给陛下贴金罢了。
至于丞相解除北方威胁就马上回成都理政,陛下却留在汉中迟迟不归这件事,
换成以前的孟光,非得朝堂之上狠狠批评陛下一番。
看在陛下这半年为国库积累这么多财富的份上,孟光就不想去计较少年天子一时任性贪玩了。
现在国事有诸葛丞相和诸位大臣操劳,陛下要念先帝殷殷期望,早日用心国事啊!
文武百官的谈论李严没有参与,他自诩为孤臣,不屑去结党营私。
百官各种宠溺陛下,这是要害了陛下啊!
他冷着脸,静静看着前方道路。
很快,旌旗招展,一面绣着“大汉皇帝刘”的大纛出现在最前方。
单手抱着大纛的骑士面如重枣,三滤长须,全身明亮甲胄,威风凛凛。
勒马在升仙桥前,高声大喊:
“陛下班师回朝,山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山呼回应,这才看到抱着大纛引路的人,竟然是镇北将军,汉中太守魏延魏文长!
魏延酷似关君侯的面容太有辨识度了,简直和他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脾气一样闻名。
就算先帝在的时候,魏延也曾因为军务和先帝发生过争吵,脾气硬得跟石头一样。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山呼之后,魏延打马来到旁边,翻身下马,手持大纛肃立桥头,
两侧御林军鱼贯过了升仙桥,同样站立两旁,等待刘禅的车驾通过。
和去汉中的时候不同,此时回来的刘禅已经可以熟练操控马匹,身边跟着阿依珞珈与众多将领。
半年多的风吹日晒,刘禅黑瘦了许多,他咧着嘴笑眯眯地过了升仙桥,这才下马:
“众爱卿平身,丞相辛苦,百官辛苦,朕回来啦!”
诸葛亮将近半年没见到刘禅了,
此时看着面前虽然穿着绛纱袍,却面容黑瘦的少年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陛下在汉中受苦了!”
刘禅成就感满满,虽然这半年累了点,并没有觉得委屈,正要宽慰诸葛丞相,
突然,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陛下何苦之有?恐怕汉中百姓才是受苦了!”
刘禅看到说话的人是李严,此时的他满脸怒容,就差指着刘禅的鼻子骂了。
“陛下乃是天子,怎能踟蹰地方不归,行此劳民伤财之举?”
刘禅虽然不喜李严一说话就带着的说教意味,不过想到这半年汉中将士的辛劳,点了点头:
“确实,汉中虽然没有多少百姓,这半年众将士陪朕确实非常辛劳。”
李严见刘禅没有反驳,继续历数他的过错:
“军阵乃是大事,陛下又怎可儿戏?怎可轻易让士卒以身涉险?
镇北将军是国家栋梁,陛下又怎能羞辱大将,让镇北将军为你护持大纛?”
刘禅以为李严说的是第一批特种作战进入秦岭的事,他自己也时常反省此事,点了点头说道:
“李都护教训的是,朕确实考虑不周,今后一定深以为戒。
镇北将军也是朕的错,朕以后一定深以为戒。”
昨夜李严已经做好陛下会争论甚至降罪于他的准备,
此时陛下没有任何反驳就自己承认了错误,让他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长呼一口气,陛下毕竟还是年轻,犯错了不怕,认错态度好就行。
他准备批评完陛下最后一个小问题,今日就放过他:
“陛下总算还记得先帝教诲,老臣深感欣慰,
只是老臣依旧要直言劝谏,陛下乃是大汉天子,天下瞩目,
怎可过分亲近南中蛮人女子,行伍间还多依仗粗鄙蛮人?”
李严痛心疾首说着,一边说,一边用手虚点站在队伍第一排的无当飞军,
以及站在刘禅身后不知所措的阿依珞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