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协提到伏皇后,曹节心中不忍,轻轻拥住刘协,低声到:
“陛下放心,无论如何,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陛下,生同寝,死同穴,
如有来生,亦愿与君做夫妻。”
曹节这番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却透露出一股毅然决然的味道。
刘协轻轻揽住曹节消瘦的肩膀,对于这段路程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死生,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段路程再远,也总有抵达的时候,舟车劳顿一个多月,一行人还是抵达了潼关。
“山阳公别来无恙?末将知道山阳君归心似箭,对面的墙壁已经挖开了大段,就为迎接山阳公,
如今已成两国,久留在此于礼不合,要不就直接过去再休息?”
赵俨(字伯然)全身披挂甲胄,假惺惺地扶着车辕说道。
不待刘协回答,直接下令道:
“汉军已经做好欢迎的准备了,还等什么,护送山阳公还长安!”
说着,他退到一旁,冷眼看着魏军甲士护送着刘协的马车通过潼关。
此时的队伍里,混入了不少世家的宾客,跟在甲士后面,共襄刘协回归长安的盛举。
他们即是见证,也是压力,无论对面的的刘禅如何应对,保证都不会让他好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通过关隘,对面汉军修建的矮墙前,整整齐齐列队着两列大车,
在大车前,肃立着白盔白甲白马,头顶飘扬着白色翎羽的金弦羽林卫。
看起来就像盛装修饰过的仪仗队,魏军甲士虽然艳羡这么精良的装备,却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悄悄啐了一口:
“公子兵,样子货,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当队伍到达挖开宽大豁口土墙的位置时,手持长枪的赵广站在道路中间,高声喝令:
“入我大汉,放下兵刃!”
周围的金弦羽林卫同时抬起手中的金弦连弩,大声重复:
“入我大汉,放下兵刃!”
整齐的呼和,将魏军甲士吓了一跳,领队的屯将生气道: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汉军这是想要被天下人嗤笑呼?”
赵广不为所动,手中银枪前指,高声说道:
“放下兵刃,可免一死,三息过后,敢保留武器者,格杀勿论!”
跟在后面陈家族老不满地上前道:
“汉军如此不讲规矩?让我大军放下武器,是想要对我等图谋不轨不成?”
就在这时,一阵山呼传来:
“陛下到!”
伴随着万岁的山呼,一杆大纛停留在矮墙那边,刘禅的声音传来:
“大汉的疆域,怎么可能让敌人的武器踏足?
敢带着武器踏上大汉疆域,那就是来侵略疆土,诸位想要寻死吗?”
说和,刘禅的声音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
“赵广,不用着急卸他们武器了,董神医去检查一下,如果曹魏敢下毒用阴招,在场这些魏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末将遵命!”
赵广侧身应承道,回身高举长枪下令:
“重弩兵与金弦羽林卫听令!魏军敢妄动者,杀无赦!”
大车上的重型连弩,与两侧的金弦连弩,全部对准了护送的魏军甲士。
甲士的屯将不相信在这么多世家的见证下,汉军还敢动手,他打马来到赵广的身前,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笑话!还没有人敢卸我的刀枪,有能耐向这扎,我谅你……”
话音未落,赵广一记灵蛇出洞,手中长枪银光一闪,枪尖直接从放狠话的屯将喉咙那透出,
接着,赵广随手一挥,直接将死不瞑目的屯将甩到地上,高声说道:
“此为第一息!”
在场甲士与世家跟来的看客,从来没有想到,汉军竟然说杀就杀,完全没有给魏军面子。
“此为第二息!”
强大的压力之下,不论是魏军士卒,还是这些世家的护卫,忙不迭将身上的兵刃扔到了地上。
确认没有人持有武器,赵广这才停止数息,让到一旁,两名金弦羽林卫引导下,载着刘协与曹节的马车顺利来到了夯土墙的缺口处。
等候在此的董奉,在两名弟子的陪同下来到马车上:
“多有得罪,在下董奉,受陛下委托,特来检查两位有没有中毒,不知夫人可有避讳,悬丝,还是覆手帕?”
刘协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曹节,淡然道:
“协亦粗通医术,悬丝覆手帕诊脉不准,医者直接诊脉吧!”
董奉这才伸手搭在刘协的脉上,许久,又搭曹节的手腕上,愣了一下,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拱手道:
“恭喜夫人了”
刘协闻言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夫人曹节面露羞涩,他这才恍然大悟,上手亲自把脉,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喜脉。
“这医者医术比协高出百倍,为夫还自诩精通医术,竟然没有发现夫人有喜,着实羞愧。”
曹节淡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临行之前就猜到了,一直不敢告诉陛—一直不敢告诉夫君,就是担心你在意我,乱了分寸。
不论夫君如何选择,就算是仗义执言,节也愿意陪夫君共同赴死。”
刘协轻轻拥了一下曹节,轻声说道:
“为夫早就看淡了,为何要忤逆汉家天子?
大汉在曹丕篡位之时就已亡了,他们都觉得你我二人无有价值,弃之如履,
只要为夫与汉家天子明说,与世无争,寻一地隐居,你我对于大汉又有多少威胁?
刘皇叔之子同样仁德,相信容得下你我的,卿要保重身体,莫要动气。”
“下车吧,莫要让人家主人等太久了。”
“嗯。”
刘协搀扶着曹节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冬日难得出现的艳阳,共同迈过了这段夯土墙。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天子大纛,标准的天子形制,高高树立,上面绣着大汉皇帝刘五个大字,
在大纛身前,被众多禁卫簇拥着的,是一个大汉天子装束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目与当年刘皇叔一般无二,不用说,这就是重举大汉旗帜,闯下赫赫威名的刘禅了。
与传闻杀伐果断不同,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刘禅,就像一个邻家少年一般,让人心生亲近。
既来之,则安之,早就习惯了的刘协与曹节相视一笑,上前行礼道:
“罪人刘协与妻曹氏,拜见大汉天子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