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濯以雷霆手段维护了荣仪贞。
在回荣家的路上,其余荣家人皆是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口。
金扶月更是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在殿中为金成的学业抽签,因抽到个不甚好的签词,心情过差,懒得骂荣仪贞。
这才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否则……
她看向坐在对面极其恩爱的荣南和李花渺两人,只觉得若自己被叶濯抓走,荣南是巴不得她死在外面的。
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紫电便比往常还早地叫她起床。
“小姐快去看看,鹤顶护卫带了许多坛子和人手,正在垂花门前等小姐呢。”
荣仪贞只觉得莫名其妙。
“坛子?他带那么多坛子来做什么?”
她困得垂着脑袋坐在梳妆镜前,梳洗完毕走到垂花门前时,只见鹤顶果然站在一众人的前面,笑得灿烂。
“荣二小姐,早。”
而他身后的众人,左右手各一个坛子,怀抱在身体两侧。
荣仪贞吃惊一瞬,这些人各个身量高大,虎背蜂腰,分明就是昨日才见过的锦衣卫们。
但此时,这些人没穿锦衣卫的衣服,反而身着叶府下人的常服。
这代表什么?
大云朝与皇权最接近的锦衣卫,被叶濯握在了手里,宛若他的家奴。
饶是清楚新年之后,叶濯注定会走向权力顶峰的荣仪贞也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太可怕了。
“鹤顶护卫早。”她压下心底的震惊,问,“你今日过来,可是叶大人有什么交代?”
鹤顶脸上盛着喜庆的笑容:
“昨天我家主子听说荣二姑娘喜欢梅上雪,便命人在丘安寺梅林中多取了一些,封于坛中,给二姑娘送来。”
多取了,一些?
荣仪贞踮脚朝鹤顶身后望去。
这些怀中抱着梅上雪坛子的锦衣卫们,人数多得都快从垂花门排到她家大门外了。
只怕是,丘安寺梅林中所有梅树枝丫上的雪都在这儿了吧?
那旁人……明年夏天喝什么?
荣仪贞眨了眨眼睛,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京中好梅上雪的人,不止我一个,这么多坛子,我的宁安楼一时也放不下。”
“不如我少留下些,剩余的鹤顶护卫再带回去,让叶大人自己留用或者再送别人。”
“没事,荣二小姐都留下就是。”鹤顶炫耀似的侧身,抬手示意荣仪贞去看候在最侧面的一些人。
他们穿着与锦衣卫们更是不同。
人人手中都拿着工具,更有放置在地上的大型夯土机。
“这是?”
鹤顶介绍:“主子说了,二小姐您喜欢的东西就都该归您,京中旁人要是喜欢,自去外地寻就是了。”
“还说,若您提出宁安楼中没有地方放,便让这些匠人们挖出一个冰窖来,正好快到新年,也该储冰了,地窖挖好,主子才好将冰送来,留待夏天给您消暑。”
听见鹤顶这么说,青霜抿唇瞪眼,只感觉是在做梦。
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凡是她家小姐喜欢的东西,旁人就不能沾染分毫是吧?
她忍不住偷笑。
虽然那些分不到梅上雪的贵人们有点可怜,但她还是觉得很爽是怎么回事?
而且,叶大人连小姐怎么说都能猜到?
荣仪贞思虑:“这……以荣家的身份,挖冰窖只怕违制吧?”
云朝规定,为了压制官员奢靡之风,非皇室之人不可在府中私挖冰窖。
鹤顶笑得更开心了。
他家主子怎么能这么准确的猜到小团子小姐每一步的反应,和说出的话呢?
“这个二小姐也不用担心。”
他挺了挺胸膛:“我们主子还说了,二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比旁人好是应该的,都察院中也不敢有不长眼的参二小姐违制。”
话已至此,荣仪贞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
“那就……多谢叶大人了。”
她吩咐紫电带人去宁安楼,看着匠人们挖冰窖。
荣仪贞同青霜一起回到屋内,从宁安楼顶层的观台处往下望,匠人们和紫电商量着,很快便选好了地址,开工动土。
鹤顶临走时,还不忘上楼来道别,嘱咐道:
“冬日施工不便,幸好刚才查看过土质没有冻上,时间赶得紧的话,在新年后完工,刚好能储冰。还请荣二小姐放心。”
荣仪贞又是一番感谢。
却见鹤顶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她一挑眉,试探问:“鹤顶护卫还有事?”
鹤顶略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还是一张笑脸,不过这次明显带着有求于人的窘迫。
“二小姐能不能亲笔写几个字,让我带回去给主子?”
荣仪贞:“哈?”
鹤顶尴尬解释:“今早主子本想亲自来,但出门时,被肃王的人绊住了,只好叫属下过来。”
“主子说……说……”
说到一半,鹤顶吞吞吐吐。
荣仪贞就猜出叶濯是又要搞事情。
于是直接道:“叶大人说了什么,你直接转述就是,不用顾忌。”
鹤顶终于把眼睛一闭,下决心说:
“主子说,若他亲自来,肯定只能得到句二小姐不痛不痒的感谢。”
“正好这次他来不了,二小姐写几个字,回头主子裱起来,挂在书房……日日看着。”
荣仪贞:……
这人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她无语转身,正好观台的桌子上,还摆着她前些日子练字用的文房四宝。
沾满了墨汁的湘妃竹狼毫笔停在半空,荣仪贞这才想起来问:
“叶大人有没有说,让我写哪几个字?”
鹤顶低着头,羞赧得不敢看荣仪贞,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晰:
“主子说,就写‘叶浣缨好’四个字就可以。”
荣仪贞手中的笔一顿,墨汁险些滴在长而宽的白纸上。
‘浣缨’是叶濯的字,荣仪贞时常听安禾大长公主这样叫他。
有点不想写……
鹤顶眨巴眨巴眼,仔细观察荣仪贞的表情,从人的眼中读出了无奈和抗拒。
主子说,若是小团子小姐不想写的话,就说什么来着?
哦。
对了。
鹤顶眼睛一亮,微微躬身,按照叶濯提前告诉他的话提醒道:
“二小姐,楼下的匠人们已经开工了。”
荣仪贞倒吸口气,拳头一紧,差点把手里的湘妃竹毛笔掰断。
强买强卖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