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时董家老大还喊,“大人,他们受伤可不是我们干的,是他们自己发疯来我家闹事,村里人一起来帮忙,混乱中受伤难免,可怪不得我们,但李书荣拿锄头砍掉我家小弟一只脚,这是众目睽睽的事,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董家其他人纷纷高喊,‘求大人做主。’
莫音轻啧了声,嘀咕句,“倒是有点小聪明。”
董家大哥这明显是想把整个村子都扯下来,来一招法不制众。
还点出是李家先上门闹事,落到什么下场都是自找。
照律来说,李家这点的确比较吃亏。
因为董家可以说成自我防卫,意外伤到对方,也是为自救,合情合理。
秦知府只觉脑门一阵疼,不由又看向云知意所在位置。
李爹是读书人,自知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他深吸口气,“大人,董重远与小女早有婚约,却在小女失了绣庄工作后试图悔婚,在两家尚未解除婚约前,还私下相看其他人家,近日又与其他女子私相授受,小女只是想上门问个说法,谁知却被董家人欺凌殴打,犬子护妹心切,搭救之时与董家人起冲突,意外伤及董重远,当时人多混乱,受伤难免,我李家向来讲道理, 若董重远因此如何,我们李家也愿意负责,可他们却私自关禁我一双子女,并对他们施以重刑,致其差点殒命,如今后半身也毁了,还求大人做主。”
“放屁,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小弟与人私相授受,我小弟为人正直,向来也循规蹈矩,你们如今毁了他下辈子,竟还朝他泼脏水,简直丧良心。”
董老大立刻喊道。
董母也跟着附和,“对,分明是李雅荷太过善妒,只听谁说我儿与哪位女子走近,便总要来闹一通,这都还没过门就如此,若过门不得成祖宗!”
“你!”李老爷子和李爹都被他们这不要脸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起身给出一拳。
董家人立刻也直起身子,梗着脖子,一脸‘来啊,看今儿谁死’的模样。
秦知府只能继续拍惊堂木。
“李承志,你所言,可有证据。”
李承志表情绷紧。
他们之前的交涉都是口头交流,哪来什么证据。
今日能知道这么详细,还是董家村那边交好的人偷偷过来跟他说的。
可人家一片好心,他也不能恩将仇报的把人供出来。
董家人见他沉默,眼底都闪烁得意,便立刻想要开口讨伐。
这时便听一人道。
“大人,施暴者尚未至,不如先等人齐了再审。”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右侧观审栏后的人,都看向说话的女子。
秦知府才想起,还有其他董家人没带到。
他无奈看向云知意,如今情况对李家不利,就算对方来了。
只要没证据,依然咬死不认,也无用。
要说这件事就不该闹到公堂上来。
董家伤一人,李家却伤两人,若寻求私了,还有可能。
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便是必须要个结果。
可结果明显对李家不利。
不过他这会也头疼,便干脆先中场休息,缓口气。
正好让人去请来的大夫也过来,便让他先救治李家兄妹。
期间董家人还想大放厥词挑事,直接被他一句,‘敢扰乱公堂先杖责三十’给吓回去。
之后公堂便安静起来。
只剩下观审栏外的百姓还在议论纷纷。
虽然没有证据,但李爹当时那一番话还是起了些作用。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董家可真不是东西了。
想要悔婚在前,吊着人家姑娘又私下寻新亲家,人家上门讨说法还被打。
这任谁家都受不了。
当然,前提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概是董家一群看起来都精于算计又胡搅蛮缠的模样。
而李爹,有些人对他还有印象。
认出是之前被福康酒楼陷害,废了一条腿,毁掉仕途的那位秀才公。
老百姓对高知分子向来有种崇敬心理。
因此都先入为主,觉得李爹说的可能性很高。
更别说李家断了董家儿一只脚,董家不止把人家儿子打得半死,断了两条腿,还把人家女孩给毁容了。
正是豆蔻年纪,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不一下子就毁掉两个,实在太狠了。
只是民意偏向在律法面前用处不大,众人只能唏嘘摇头。
这个亏,李家大概真的只能吞下去了。
而且说不定还得被董家倒敲一笔。
就这么等了半炷香左右,去董家村的衙役终于回来。
带来的是董重远的妹妹和小侄子。
随同一起来的,还有青空和董家村几个村民。
当得知被带来的少女和小孩竟然就是施暴者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小孩更是只有六七岁。
若李家兄妹身上的伤都是她们造成,那也太可怕了。
小小年纪竟然能这般恶毒。
董小妹自然不能认,一来跪下就喊冤。
小孩则像被吓到,一直低着头。
姑姑跪下,他也跟着跪下,一动不敢动。
秦知府看向自称有证据,以及愿意当证人的青空和几个村民,让他们先说。
董德禄眼睛死死盯着这几个人,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背刺他。
平日一个个装得跟孙子一样,结果有难就落井下石。
他立刻喝道:“张全,当时打人也有你一份,你可不能为了推卸责任就胡乱攀咬。”
他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暗示和威胁。
叫张全的汉子却只看他一眼,便扭过头,没再理会。
董德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
青空则取出一个布包交上去,“大人,此物是从董家意外取得,内中有董重远提前书写,与李家的退亲书,以及与其他女子合婚的新庚帖,此外,还有一本账册,记录了董重远在与那位女子相处时,所花费的银钱,给出的物什,种种可证明董家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另寻亲事,李雅荷闻听登门,合情合理,非无端闹事。”
董家人面色骤然一变,死死的盯着被呈交上去的布包。
他们可太清楚,里边都是什么。
这东西一出,的确无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