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宜年彻夜未眠,睁着眼睛直勾勾等到天际泛白,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往皇宫赶去。
此时皇上正在上早朝,他只能在殿外候着,这一等便是一两个时辰。
眼看着日头渐高,仍未等来召见,阮宜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忙悄悄往苏公公手里塞了些银锭子。
也不知这苏公公在皇上面前替他说了多少好话,不多时,便传来皇上召见的口谕。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御书房,膝盖一弯便重重跪在了地上,脊背绷得僵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皇上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冷冷扫过地上的阮宜年,却未开口让他起身,只淡淡开口:“你要见朕,所为何事?”
“启禀皇上,臣有一桩极为紧要的事要向您禀报。此次皇上派姜兰去和亲,此事实在不妥啊!”
“哦?有何不妥?”皇上挑眉,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顿住,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
“实不相瞒,臣与姜兰早已私定终身。她……她并非清白之身,而且……而且已有了臣的骨肉。若此时让她前去和亲,一旦被吐谷浑的人察觉,定会认为皇上轻视他们,恐怕会引发两国争端啊!”
皇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骤然一凝,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案几上,他猛地站起身来,龙袍下摆扫得地上的青砖沙沙作响:“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千真万确!此事是臣的小妹告知于我,早前京城的郎中为她诊过脉,已确诊无疑。”
“这怎么可能?若她有孕,如何能通过宫里内务府的体检?”
阮宜年咽了咽口水,声音愈发低微:“想必……想必姜兰是花了不少银子,又费了许多心思去打点相关事宜,这才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皇上依旧面露疑色,当机立断命人传内务府相关人等觐见。
不多时,几名负责查验身子的嬷嬷战战兢兢入殿,“扑通”跪地,声音发颤:“参见皇上。”
“朕问你们,当初可是你们为和亲公主姜兰验身?”
“回……回皇上,正是老奴们。”
“她腹中是否有孕?”
为首的嬷嬷抬眼偷瞄皇上神色,颤声答道:“并无身孕。”
皇上目光如刀,冷冷转向阮宜年。
阮宜年急得额头青筋暴起,高声喊道:“她们分明在撒谎!定是怕事情败露受罚,所以不敢说实话!”
“哦?你们当真没撒谎?”皇上声音陡然沉下。
几个嬷嬷抖得如筛糠般,连连叩首:“皇上明鉴,老奴们绝无虚言!”
“朕可告诉你们,此事关乎两国安危,若因你们隐瞒实情挑起战乱,定要你们陪葬!”
嬷嬷们闻言脸色煞白,浑身瘫软如泥,心神大乱。
皇上见状,沉声道:“苏公公,将她们拖下去严刑拷问,务必问出实情!”
话音刚落,一名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老奴确实收了姜兰的银子,她求老奴验身时谎称清白之身……”
阮宜年听罢,激动得双目发亮:“皇上您看,微臣所言非虚!”
皇上气得拍案而起,龙须颤动:“如此说来,怀孕之事也是真的?你们竟敢让怀着身孕的女子去和亲?!”
嬷嬷们连连摇头,哭喊道:“她有无身孕,老奴实在不知啊!当时只查验了处子之身……”
“闭嘴!来人,把她们全部拖下去杖毙!”皇上火冒三丈,袖口一甩,声如洪钟。
几名嬷嬷瞬间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哭天喊地喊着“饶命”,却被侍卫拖出殿外,哭喊声渐远。
皇上揉着太阳穴,眉头拧成一团,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公公见状,赶忙端来一杯凉茶,低声劝慰:“皇上消消气,保重龙体啊。”
“消气?朕此刻头都要炸了!”皇上拍案而起,“姜兰那贱人,朕如此信任她,还道是亏欠于她,没想到竟敢欺君罔上!这是要连累两国百姓遭难啊!”
阮宜年见缝插针,忙向前半步:“皇上切勿焦虑。姜兰动身和亲不过一月,路途遥远,单是赶路便需二十余日,料想她刚至吐谷浑。按习俗,和亲公主抵达后不会即刻成婚,若此时派人追回姜兰,另选公主和亲,或能挽回局面。”
“可即便另派公主,赶路仍需二十余日,如何来得及?”皇上皱眉反问。
“皇上可先遣快马传信吐谷浑,道明姜兰欺瞒之事。错在她一人,非我朝有意欺瞒,罪责自当由她承担。”
“荒唐!”皇上厉声斥道,“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岂不是笑我皇室无能?连个有孕之身都查不出,竟让她蒙混和亲!朕的颜面何存?日后如何威慑列国?”
阮宜年闻言,低头噤声,不敢再言。
皇上长叹一声,负手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事到如今,单凭他一人难以决断,只得命苏公公速速传诸位大臣进宫,共商对策。
很快,诸位大臣便匆匆入宫。
冷向笛正来找父皇,途经廊下时见一众大臣行色匆匆,不由心生好奇,遂开口询问身旁的王丞相:“王伯伯,今日诸位大人这般急切入宫,可是出了何事?”
王丞相长叹一声,神情凝重:“听闻和亲的姜兰竟怀着身孕远嫁,皇上为此震怒不已。”
“有孕?这如何能瞒过验身?”冷向笛面露惊色。
“我等亦觉此事荒谬至极。”另一位大臣摇头叹息,“内务府的嬷嬷已招认收受贿赂,隐瞒姜兰非清白之身一事,如今皆被杖毙了。”
冷向笛心头猛地一跳,追问道:“此事是谁告知皇上的?”
“是阮家嫡子阮宜年。”王丞相压低声音,“姜兰父母双亡后便寄养在阮府,阮公子说,他和姜兰之间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冷向笛的脸顿时阴沉沉的,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也同你们一起去见见我父皇吧。”
御书房内,气氛紧张,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阮宜年依旧还是跪在地上,不过他满心都在想着如何让姜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