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叶和白习凛重归于好,最开心的竟然是江骞尧。
“这段时间真的让我很难做啊……我夹在你们中间,怎么做都很容易显得我偏心~”
江骞尧走到两人中间,左手搭住白习凛的肩,右手轻轻牵过姜卿叶的手,带着一大一小向前走,语气状似抱怨,实则带着揶揄。
他有些促狭的笑了笑,但最后还是感慨的说道:“不过,你们和好了就行,你们和好了,我就没白忙活!”
“走,咱们去吃顿好的,这顿我请!”
三人说说笑笑的,一起朝着夕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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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云悄然飞逝,转眼间,姜卿叶已经九岁了。
这一年里零零总总的发生了很多事,在温暮寒的辅导下,她指尖凝出的丹火愈发纯粹,对于丹道也多了不少感悟,悄然之中,已是触到丹灵级别的门槛。
阵法也有所精进,现在已经可以摆出几个熟悉的上古阵法了……可,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她的修为,还是卡在筑基后期。
每当她蹙眉望向天际御剑飞行的金丹修士,云逸尘总会笑着弹她额头。
“心急可结不出无暇金丹,小心日后经脉寸断,得不偿失。”
白习凛不知道感悟了什么机缘,也一举来到了筑基后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他现在的心态感觉好多了,有时也能和姜卿叶、江骞尧他们说笑,提起柳清尊时也没有之前那么怨恨别扭了,似是终于放下了缠绕多年的执念。
江骞尧则是隐隐有了结丹的态势,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打算在20岁生日到来前晋升金丹期,就当是给自己的礼物。
相较之下,慕冰柔是几人中变化最大的,她学习速度飞快,已经快赶上姜卿叶了,只是她的心思好像并没有完全用在炼丹上。
那日暮色时分,姜卿叶看她鬼鬼祟祟的用丹炉烧着什么东西,她发现姜卿叶在看时还颇为惊慌,原本圆圆的猫瞳因紧张缩成竖线,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支支吾吾的想掩盖什么,但同为丹药修,姜卿叶光用鼻子就能闻出来她在干嘛。
她在炼毒。
但这一世,她炼毒只为兴趣,不为报仇。
姜卿叶上前,看着她的丹炉中翻滚着幽蓝的毒雾,灵草与毒虫在其中融合、交织,简直就要把“诡异”写在明面上。
看着她惊慌的样子,姜卿叶笑着点了点她的头,“不用害怕,丹药修本来就可以炼毒来防身,这是正常哒~”
“只是,还是不要太过宣扬,不要让太多的同门知道,以免惹来麻烦。”
听她这么说,小猫妖终于放下了心,长舒一口气。随后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姜卿叶,颇为自豪。
“咱们好好炼,以后,咱们就是天下第一医和天下第一毒,肯定很威风!”
姜卿叶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口答应下来。却没想到,百年之后,她们真的成为了那医毒双姝。
林鹿宁和萧颜卿就是像普通的弟子一样正常的上课下课加考试,只不过每次考试前两小只都会不约而同的找姜卿叶抱大腿,考前速通一波。
看着两个还在为理论考试而发愁的难姐难妹,姜卿叶无奈地笑着展开玉简,看两人托腮皱眉认真抄写的模样,恍惚间觉得自己真成了操持课业的长辈,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给她们划着重点,脸上却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有种老母亲看孩子的慈祥。
不过,最让她感到惊讶的,竟然是池今晏。
好几次她去演武场打擂台,都能看到池今晏,只是他好像格外偏爱那个角落,每次都在那里刷新。
姜卿叶着实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个毅力,即使被打的浑身是血,也含着血咬着牙想继续爬起来和他们打。
但他的对手着实不是什么好人。
鎏金靴底碾过他的手背,皮革与血肉摩擦的声音让围观弟子发出阵阵哄笑。他的对手勾起嘴角,眼底闪烁着扭曲的快意,另一只手揪住池今晏凌乱的黑发,将他的脸硬生生按进地面
“池今晏,你就是个废物。”
“就凭你也妄想超过我,你做梦!”
力道加重,池今晏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咳出的血沫溅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他艰难地抬起头,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右眼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光。
“有本事就杀了我……”
原先的傻气已经在长时间的磋磨下尽数散去,只留下不祥的阴沉。
那师兄听闻,仰天大笑,抽出的长剑在暮色中折射出森冷的光,轻蔑的抵着池今晏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一个水灵根的还敢嚣张,就你那个灵根资质就算做炉鼎都不算好的!”
此话一出,立马迎来了众人的哄笑与附和。
“师兄所言极是啊!”
“这小子前几次中邪了,竟然把我们打过了,还是师兄你厉害!”
“师兄!上啊,弄死他!”
在众人的吹捧声中,那名师兄已经飘飘然,看着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咳血的池今晏,心里更是泛起没来由的恶意。
“小子,竟然敢欺负我的师弟们,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长剑高高举起,直冲着池今晏的手扎去,带着所有的恶意与扭曲的快感,似乎期待着筋脉寸断的那一刻。
池今晏有些绝望的闭上眼,他的手正在被这名师兄踩住,动弹不得。他已经能预想到掌心被捅穿时的钻心剜骨的疼痛。
宗门的戒律对于他就好像儿戏,上次他忍受不住,把那些弟子欺压他的事实告上宗门的执事堂,但却被那些人听到了风声,带着厚礼找到池羲和,求他原谅。
明明他才是被霸凌的那个人!明明他才是被欺压的那个人!但他们却去找了池羲和!那个向来置身事外的人!
池羲和或许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结缘的机会,收了礼,找到了池今晏,强硬的逼迫他撤回申诉。
他也曾跟池羲和哭求过那些人对他的种种作贱,但换来的,只是他冷漠无视烦躁的眼神。
“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个废物,连这种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你这样还怎么去讨好姜卿叶?”
从此那些人就更加的猖狂。
几颗泪珠划过他的脸颊,冰冷的讽刺着他的懦弱无用。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血泪,脖颈肌肉此时因恐惧绷成狰狞的线条。
他的手要废了……
他这辈子,可能都拿不起剑来保护自己了……
风声在他耳边吹过,在剑尖即将戳进皮肉的前一秒,一道灵力打了过来,震的那师兄手臂发麻,长剑离手,深深的落入地面。
“谁!”
那位师兄凶狠的抬起头,看见了眼神和脸色一样阴沉的姜卿叶时,瞬间转为了惊慌。
这……这不是那个姜卿叶吗?
她来这里做什么!
空气静默的有些渗人,池今晏刚从手没被废的恍惚中醒来,吃力的回头,嘴角的血迹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花。
“姜……姜卿叶?”
他含着血,口齿有些不清,但姜卿叶还是听见了。
姜卿叶居高临下俯视着蜷缩的少年,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丹药,丢了给他。
“先吃下这个聚灵丹缓缓,等会自己找人给你送去医堂。”
“我现在,想邀请一下这些同门,去执事堂喝杯茶……”
犀利的视线扫过刚刚嚣张现在却哆哆嗦嗦的弟子们,姜卿叶的眼底闪过一抹猩红,宛如淬毒的利刃。
围观弟子们噤若寒蝉,方才还嚣张的面孔此刻惨白如纸。
他们想说这都是误会,但看着姜卿叶的神色,觉得那些一向油头的说辞还是不说出口为妙。
姜卿叶眼神危险的眯了眯,像是审视着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
她最讨厌这些欺软怕硬、喜欢霸凌别人的初生。
对于这些人,她甚至都不愿意用苍雷引和他们打一架,因为她怕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的肮脏的血液,污染到她的一丝一毫。
“你们是自己过去,还是我直接把长老叫来,你们自己想清楚。”
看着眼前磨磨蹭蹭的弟子们,姜卿叶幽幽开口。
“我们自己去……自己去!”
你看,遇到硬的,他们比谁都老实。
池今晏趴在地上,看着那群人灰溜溜的走掉,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伤痕累累的手背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血色花。
姜卿叶目送那群灰溜溜离去的弟子,转身时,正撞上池今晏复杂的目光。
男孩倚着残破的石桩勉强支撑身体,苍白如纸的脸上,冷汗混着血渍蜿蜒而下,格外的凄惨。
“谢谢你……”池今晏声音沙哑,喉间似有铁锈味翻涌,“谢谢你救了我……”
“路见不平罢了。”姜卿叶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不过下次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我可不会再出手。”
她嘴上说着嫌弃,但手却轻轻的扶着池今晏的胳膊,慢慢的走下演武台。
随便在演武台旁找了一个同门,直接拜托他帮忙把池今晏送到医堂,那弟子受宠若惊的答应了,连报酬都没要。
离别时,姜卿叶突然转身,眼中闪过纠结,但最终还是坚定下来,开口道:
“池羲和他不配做兄长。”
“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
说完,她就提着剑,转身走了。
池今晏看着她的背影,那句“我知道”,终究还是咽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