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池观盐?林氏新盐?低于市价三成认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扬州官场和盐商圈。有人嗤之以鼻,认为林如海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在哗众取宠;有人将信将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人则嗅到了巨大的危机和机遇,心思活络起来;而那些心中有鬼的盐商和官员,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沈万金的府邸,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沈万金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胡守义和钱谷先生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桌上,赫然放着一份烫金的请柬。
“五天…只有五天…” 沈万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姓林的这是要当着全扬州的面,抽我们的筋,扒我们的皮啊!还有那个姓贾的小畜生,这一手‘限量认购’,简直是杀人诛心!”
“东家,不能让他们成事啊!” 胡守义急声道,“若真让他们晒出好盐,还低价售卖,咱们的盐还卖给谁去?那些囤积的旧引,可就真成废纸了!”
“我知道!” 沈万金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那个试验田…必须毁掉!在开池之前,必须毁掉!”
“可是…” 钱谷先生皱眉道,“林如海和那贾瑛必然防备森严。前几日我们派去试探的几波人,连田埂都没摸到就被打发了。那贾瑛手下的护卫,个个都是硬茬子,杀人不眨眼…”
“硬茬子?” 沈万金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再硬的茬子,能硬得过亡命徒?能硬得过…官匪勾结?”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给我去找‘翻江龙’!告诉他,只要他能带人把那个鬼试验田给我烧成白地,把那个姓贾的小畜生给我弄死在里面!我给他这个数!” 他伸出了三根肥短的手指。
“三万两?!” 胡守义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三十万两!” 沈万金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外加…扬州城西码头,三条船的私盐!够他逍遥半辈子了!”
钱谷先生和胡守义都被这巨大的手笔惊得目瞪口呆。三十万两!三条船的私盐!这是要倾家荡产也要除掉贾瑛和林如海的新政啊!
“还有!” 沈万金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告诉‘翻江龙’,动手的时候,给我弄几具盐巡捕营官兵的尸体丢在现场!明白吗?”
钱谷先生浑身一震:“东家…您是想…嫁祸给盐巡捕营?挑起林如海和内讧?”
“哼!” 沈万金冷哼一声,“林如海不是要分权吗?不是设什么‘盐巡捕厅’吗?我就让他看看,这分权还没开始,他的人就先跟他的特使火并起来了!我看他这盐政还怎么改!朝廷那边,看他怎么交代!” 他脸上露出阴狠而得意的笑容,“一石二鸟!我要让林如海和那个小畜生,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夜色如墨,深沉得化不开。扬州城东,靠近滩涂的试验田区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白日里工匠灶户们热火朝天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海风呜咽着掠过新修的盐田埂,带来咸腥而冰冷的气息。
试验田的核心区域——那几块即将收获第一批“林氏新盐”的结晶池周围,灯火通明。数十盏特制的防风气死风灯(贾瑛设计的简易版本)高高悬挂在木杆上,将方圆百丈照得亮如白昼。老吴带着四名玄衣护卫,如同钉子般钉在结晶池旁的了望台上,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另外两组护卫,每组五人,由陈七亲自率领一组,在试验田外围呈扇形布防,如同幽灵般在灯影与黑暗的交界处无声游弋。他们腰间悬刀,背上负弩,手指始终搭在刀柄或弩机之上,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更远处,滩涂与官道的交界处,一小队十人的盐巡捕营官兵,在百户王彪的带领下,懒洋洋地靠在一座临时搭建的草棚旁。他们是接到巡盐御史衙门的严令,被派来“协助”守护试验田的。王彪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眼神闪烁,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核心区,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妈的!大半夜的,让老子们在这喝西北风!保护几个破池子?真当自己是什么金疙瘩了?那姓贾的小子,架子倒是不小!”
他手下一个尖嘴猴腮的小旗官凑过来,谄媚道:“头儿,消消气。我看那帮穿黑衣服的,装神弄鬼的,能顶什么用?真要有事,还不是得靠咱们兄弟们真刀真枪?”
王彪哼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遮蔽了残月,正是月黑风高夜…他摸了摸怀中一个沉甸甸的硬物(沈万金派人送来的金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