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摆在人类文明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复杂’的问题，
简单在于，问题本质上就是，是否同意斯托文明的提议，只需要决定同意或者不同意。
复杂的地方在于，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牵扯许多。
必然将深远的影响人类文明，乃至于斯托文明的命运。
首先，
人类文明需要进行这样一项基础理论研究工作吗？
答案是必然的。
即便是人类文明和斯托文明未曾遭遇和接触，
在未来的发展和壮大历程中，人类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势必受到理论基础的限制。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人类文明和斯托文明的交流，
人类文明理论和技术发展，实现了一个突飞猛进的过程，
直接导致人类文明在技术发展过程中，更快摸到了理论天花板。
那人类文明进行这样的基础理论研究工作，一定需要这样一个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吗？
答案其实是不一定的。
斯托文明目前给出的这个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计划，
建造的其实是一个环形加速对撞器，
在人类文明人联时代之前，地面上也有一些这种东西，
在人类文明人联时代之后，在月面乃至在火星，也有这种东西。
只是现在斯托文明给出的这个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计划中，环形加速对撞器的体量和运行时的能量级，都要高出很多。
从研究用途层面考虑，环形加速对撞器实际上设计的并不是那么巧妙，
理论上，肯定有更加巧妙的结构，能够完成同样的基础理论实验任务。
但目前，不管是人类文明还是斯托文明，都没有‘找到’这个理论上更加优异的基础实验装置。
而，需要一个用作基础理论研究的实验装置，却是一定的。
再然后，
此刻斯托文明向人类文明主动提及这件事情，这个计划，
本质上，其实就是想要和人类文明分摊风险，
这样一份巨大的生产力消耗，即便对于斯托文明这种文明形态来说，也存在巨大的风险，
而两个文明一起，构建同一个研究装置，风险相当于少了一半，
而依赖于这个研究装置，得出的研究成果，也不会因为给另一文明共享，自己文明手里那一份就不见了。
这就是双方文明在这件事情上合作的基础。
而对于人类文明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
肯定是斯托文明和人类文明一起建造这个实验装置比人类文明自己建造更好。
让斯托文明也承担一半的生产力消耗，对于如果要做这件事情的人类文明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错过斯托文明的话，再想和其他文明在这方面达成合作，又不知道要过多久。
然后，
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斯托文明提出的这个基础理论研究计划，真得能够达到预期的结果吗？
“在此前，斯托文明和其他文明的合作中，也曾经尝试过，构建区别于加速对撞机的，更加‘优异’的基础实验装置，但那次，也是失败了。”
“斯托文明可以向人类文明，共享此前斯托文明这部分研究资料和研究数据，作为双方文明在这项基础理论研究合作项目上的基础。”
在秦裕和负熵研究院相关研究团队负责人们思考着的同时，斯托文明代表团的负责人斯厄斯也在说着一些内容。
从这方面来说，斯托文明这种文明形态的文明韧性还真是高，
这种级别的研究，失败了不止一次，竟然都没有把斯托文明给拖垮了。
这其实也是这种超级实验研究项目最大的风险，
搞不好，漫长时间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然后过程中，整个文明其他领域发展被迫停滞，整个文明最后都被拖垮了。
而斯托文明此刻提出的这份基础理论研究技术，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计划，
夸张程度从宏观上来说，大致就是——此前人类文明对于太阳系内的开发建设，看起来已经足够轰轰烈烈，
但并没有怎么在宏观上，严重影响太阳系内，各区域的物质分布情况，
但斯托文明提出的这座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起来，建造过程，大概率会影响太阳系内的宏观物质分布情况。
“斯厄斯阁下，从我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我认可斯托文明提出的基础理论合作研究。”
“相信，双方文明共同合作，能够在基础理论研究的突破上，获得更多的可能性。”
秦裕重新开口说话，
站在人类文明的角度，如果人类文明要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也的确是有进行大规模基础理论研究实验的必要性。
斯厄斯和斯托文明代表团内的个体们，保持着安静。
做决定的，主要是斯托文明的神圣决策者，他们其实更多只是转达。
“不过，作为一个曾经从事过一些物理领域研究的研究者来说，我个人感觉，按照贵文明提供的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规划来说，”
“目前，这份计划中，提到的基础实验装置的规模，可能还是不太够。我个人认为，可能很难达到这个基础实验研究项目想要达成的结果。”
对于基础实验，秦裕在参与研究过程中，也是需要的。
他的眼睛又没有办法看到宇宙中的基本规律，他的超级大脑也没有办法‘无中生有’。
但他的‘超级大脑’，让他以目前人类文明和斯托文明的理论研究基础，
对实验做出一些理论预期，还是能够做到的。
秦裕此刻对斯托文明代表团说得就是事实，就斯托文明提供的这份计划，他感觉还是不够。
对于类似的问题，平日里他也做过一些思考。
如果真得要和斯托文明共同推进这项基础研究项目，
哪怕是有斯托文明分担一半的风险，
秦裕还是希望，能够一次成功……哪怕是有秦裕在，
对于文明来说，这种规模的超级工程，失败一次，也不知道要缓多久劲才能够缓过神来。
“那秦裕院士，您和负熵研究院，人联对此的意见呢？”
“具体的想法，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才能够给你们。”
“不过，如果斯托文明认可，进一步扩大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建造计划，基础实验研究项目……”
“留给我们和贵文明，在这项基础实验计划上的时间，可能也不会太多。”
“如果斯托文明同意，我们需要最好在三十年内，就完成这项超级工程。”
秦裕给这项计划，添上了一个时间限制。
斯托文明代表团有没有第一时间理解这个时间限制的原先不知道，
负熵研究院这边，一众研究团队负责人愣了下，就反应过来了。
秦裕院士，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即便是许多人们都下意识忽略了，
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世秦裕表面上的年龄，在这一年已经超过了一百四十岁，
在秦裕还在的时候，
这项需要消耗巨量生产力的计划，可能还能够很顺利的推进。
如果秦裕院士不在了，
这项计划还是否能够顺利推进，是否会出现什么波折，谁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