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兰亭泛着青石板的冷光,曲水里的锦鲤正用尾鳍轻拍水面,溅起的水珠里竟浮着细碎的金箔——《兰亭集序》残卷上的墨迹,正随着水波重新晕染成完整的篇章。
“哥,玉牌在发烫!”糖糖攥着半块“诗韵”玉牌的手在抖,蓝布花上的纹路与石碑上的“鹅池”二字重叠,像两尾交缠的锦鲤。
苏寒将《李太白集》按在玉牌上,掌心的诗魂印突然灼痛。他看见,玉牌内部的金色纹路正像活物般游走,将残卷上的墨迹一丝丝吸入——那些被诺顿删除的《兰亭》原句,竟顺着玉牌的脉络,在虚空中重新凝结成王羲之的字迹!
“这是……”老琴师的声音发颤,焦尾琴的琴弦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当年王右军写《兰亭》,用的是会稽山的三十六眼清泉。这玉牌,怕是把‘字魂’当成了泉眼!”
“废话少说!”陆守墓人灌了口酒葫芦里的黄酒,斩月剑“嗡”地出鞘,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金箔,“你当这是你师父当年刻碑?赶紧看看那破机甲又整什么幺蛾子!”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七架“活墨”机甲从兰亭后的竹林里钻出来,这次它们的外壳不再是单纯的墨色,而是渗着暗红的纹路——像极了被血浸透的宣纸。为首的机甲头顶电子屏滚动着新提示:“检测到‘诗魂熔炉’激活,启动‘文字湮灭’程序。”
“文字湮灭?”林小棠突然笑出声,手里的《本草纲目》翻得哗啦响,“诺顿这帮蠢货,当年他们烧我奶奶的医书时,怎么不说‘文字湮灭’?爷爷,您教我的‘以毒攻毒’,该用在这儿了!”
她撒出一把药粉,这次不是普通的“忘忧散”,而是掺了奶奶当年配的“朱砂镇”——专门克制机械灵智的矿物粉。药粉落在机甲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机械臂上的墨色纹路开始剥落。
“小棠姐,药粉里有《伤寒杂病论》的残页!”糖糖指着飘起的药渣,“奶奶说过,她的药都是照着医圣的书配的!”
苏寒的诗魂印突然亮起。他终于看清,这些“活墨”机甲的核心,竟是被诺顿主脑篡改过的《兰亭集序》——所有被删除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死生亦大矣”等名句,都被扭曲成了攻击性的代码。
“清欢姐,吹《兰亭序》的曲子!”苏寒大喊,“用原曲压过这些歪门邪道!”
沈清欢的断笛抵在唇边,清越的调子如泉水漫过石滩。这是《兰亭集序》原本的配乐,当年王羲之写序时,谢安命乐师奏的就是这支曲子。笛声所过之处,机甲的电子屏开始闪烁,原本扭曲的名句竟慢慢恢复成原样。
“妙啊!”老琴师抚掌大笑,手指在琴弦上一拂,《高山流水》的旋律混着笛声炸响,“小友,你这才叫‘以诗破阵’!当年嵇康弹《广陵散》,也没你这股子巧劲儿!”
机甲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为首的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炮口转向老琴师——但这次喷出的不是墨汁,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删除‘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删除‘固知一死生为虚诞’……”
“哥,它们在删《兰亭》!”糖糖急得跺脚,“奶奶说过,删字比杀人还疼!”
苏寒的诗魂印在掌心灼烧。他想起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李太白集》扉页,那行极小的字突然浮现在眼前:“谢郎墨,苏娘绣,诗魂锁,待月楼。”——原来“待月楼”不是地点,是“等月来照字”的意思!
“清欢姐,用诗笛引月光!”苏寒拽着沈清欢冲向石桥,“陆爷爷,用斩月剑劈开这鬼电子屏!林小棠,药粉给我!”
沈清欢的断笛发出悠长的调子,曲水的水面突然升起银月——不是普通的月光,是被诺顿删除的“记得”的月光:是王羲之抬头望月的专注,是谢安听琴时的微笑,是奶奶在老邮局给苏寒寄信时,信笺上晕开的墨月……
陆守墓人的斩月剑劈在电子屏上,火星四溅。被劈开的地方,竟露出底下斑驳的铜片——那是真正的“镇诗钟”核心,刻着“诗魂不灭”四个篆字!
“找到了!”苏寒将《李太白集》按在铜片上,诗魂印的热流如岩浆般涌出。铜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半块玉牌——和苏寒怀里的“诗韵”、糖糖的“诗源”严丝合缝!
“原来……”沈清欢的声音发颤,“这三块玉牌,是《兰亭集序》的三个残章!”
“合!”陆守墓人吼了一嗓子,将三块玉牌按在一起。金光炸响中,玉牌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兰亭的“鹅池”碑。
“鹅池”碑突然发出轰鸣,碑身上的“鹅”“池”二字竟活了过来,化作两只金色的鹅,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跟在它们身后的,是一行行被诺顿删除的《兰亭》原句,正像候鸟迁徙般掠过兰亭的上空。
“追!”苏寒拽着糖糖冲向鹅群,“不能让它们飞远!”
机甲们疯狂开火,但这次的子弹打在金色鹅羽上,竟像打进了水里——所有被删除的诗句都裹着一层透明的护罩,那是奶奶用缝衣针刻在《李太白集》扉页的《静夜思》,此刻正化作无形的屏障。
“哥,看天上!”糖糖指着云层。
被金色鹅群撕开的云层里,露出半轮明月——不是普通的月亮,是被诺顿主脑封印的“诗魂月”。月光如瀑倾泻,照在苏寒怀里的《李太白集》上,扉页的针脚突然泛起金光,竟拼成了完整的“待月楼”三个字!
“原来……”苏寒的声音哽咽,“奶奶说的‘待月楼’,是要等这轮诗魂月照进来……”
“小心!”林小棠突然扑过来,将苏寒推开。
一支淬毒的机械针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身后的石碑上。针尾刻着诺顿的标志,而握针的手——竟是从机甲残骸里爬出来的张叔!
“张叔?”苏寒震惊地看着这个曾经在蓝星废品站和他斗嘴的老头。此刻的张叔,左眼是诺顿的机械义眼,右眼里却还残留着人类的泪光。
“小寒……”张叔的声音沙哑,“他们说,只要毁了《李太白集》,就能让你忘记奶奶……可我做不到……”
机甲的炮口对准了张叔。苏寒想都没想,挡在他面前:“要删就删我!但奶奶的字,谁也别想碰!”
诗魂印在掌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李太白集》自动翻开,首页的《静夜思》浮在空中,与诗魂月的光辉交融。张叔的机械义眼突然剧烈震动,竟开始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是被诺顿删除的、属于他的人类记忆。
“原来……”张叔的眼泪滴在机械义眼上,“我妈教我背《静夜思》时,也是这样的月光……”
机甲的攻击戛然而止。所有“活墨”机甲突然集体转向,炮口垂下,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成功了?”沈绣娘擦了擦绣绷上的墨迹,“诺顿的主脑程序,被奶奶的字融化了?”
“不。”老琴师的声音突然低沉,“这只是开始。”
他指向天空。诗魂月的清辉里,浮现出诺顿主脑的投影——那个悬浮的机械头颅,瞳孔的代码正在疯狂跳动,却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密密麻麻的汉字:“诗魂不灭……文脉当存……”
“它在认输?”糖糖歪着头。
“不。”苏寒摸着怀里的《李太白集》,突然笑了,“它是在害怕——害怕我们记住的每一个字,都能变成斩断它枷锁的剑。”
兰亭的晚风掀起衣角。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是沈清欢在吹《将进酒》。曲子里没有悲壮,只有说不出的畅快——那是被压抑了千年的诗魂,终于能自由呼吸的声音。
下章悬念: 当诗魂月的光辉笼罩兰亭时,《李太白集》扉页的“待月楼”突然发出金光,映出一行小字:“下一站,长安大雁塔——那里藏着诗魂的‘骨’。”与此同时,张叔的机械义眼突然迸发出强光,照在苏寒的诗魂印上,竟浮现出半张熟悉的面孔——那是李白,正笑着对他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