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机械声让祁北屿浑身血液凝固。
他朝保镖队长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掏出设备开始追踪来电位置。
“我要听他的声音。”祁北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阵窸窣声。
祁北屿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耳边嗡嗡作响,直到——
“小屿……别来……”鹿卿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还夹杂着一声闷哼,像是被人打了腹部。
“鹿卿!”祁北屿失控地喊出声,引得周围保镖纷纷侧目。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
“时间有限,祁总。”机械声再次打断他,”五亿,分三部分。三亿打到这个账户,一亿现金支票,剩下一亿存到另一张卡。明天中午12点,王都城废弃工厂,单独来。再准备一架加满油的私人飞机。”
祁北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对方要飞机的意图——这是打算远走高飞。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性。
“我怎么确定你会放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你没得选。哦对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带了保镖或者报警……你知道后果。”
通话突然中断,只留下一串忙音。保镖队长摇摇头,脸色难看:“号码是虚拟的,定位不到。”
祁北屿把手机捏得咯吱作响,目光落在怀里的丧彪身上。
小猫已经醒了,正虚弱地用脑袋蹭他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祁总,要不要报警?”保镖队长小心翼翼地问。
“不。”祁北屿轻轻抚摸着丧彪的背毛,“去准备现金和飞机,按他说的做。”
他太了解这种亡命之徒了——报警只会激怒对方,让鹿卿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而且……祁北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有些仇,得亲手报才痛快。
“可是……”
“照我说的做!”祁北屿低吼一声,吓得丧彪一哆嗦。
他立刻放柔动作,轻声安抚小猫,”抱歉……不是凶你。”
转身走向书房时,祁北屿的思绪飞速运转。
对方要飞机,说明计划逃往外域的几个国家;知道他和鹿卿的关系,显然是熟人作案;能在保镖眼皮底下把人带走,必定对别墅结构了如指掌……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抓起手机拨通了祁烙的电话:“哥,帮我查个人。”
“谁?”
“鹿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巧了,我刚想联系你。监狱那边传来消息,鹿明三天前越狱了。”
祁北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果然是他——那个被鹿家养大又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因为转移鹿家资产被判刑的混蛋。
现在这杂种是来报复的,是发现当时的钱是自己转移的了吗?还是说,只是报复卿卿。
“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全城搜捕令已经下了。”祁烙顿了顿,“你怀疑是他带走了鹿卿?”
祁北屿没有回答,只是说:“帮我准备点东西。”然后低声交代了几句。
挂断电话,他走回客厅,发现丧彪正试图从猫窝里爬出来,后腿还不利索,却固执地朝门口挪动。
“你想去找他?”祁北屿蹲下身,轻轻按住小猫,“我也想去……但现在不行。”
丧彪抬头看他,突然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
祁北屿胸口一热,小心翼翼地把猫抱起来:“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这一夜,祁北屿睁眼到天亮。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别墅的平面图和监控录像,一遍遍复盘鹿卿可能被带走的路线。
丧彪蜷在他腿上,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呜咽,像是在做噩梦。
清晨五点,祁烙亲自送来了他需要的东西——一把改装过的手枪,和几个微型追踪器。
自从鹿卿不让自己杀人,似乎很久没摸枪了。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按你的要求做了手脚。”祁烙压低声音,“油箱只能支撑300公里,导航系统也被干扰了。”
祁北屿点点头,把追踪器藏进现金箱的夹层里。他检查了一下手枪,然后别在后腰,用外套遮住。
“你真要一个人去?”祁烙皱眉,“太危险了。”
“人多反而会刺激他,保镖在暗处就行。”祁北屿面无表情地说,“鹿明恨的是我,不会对鹿卿……”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没说完。
毕竟鹿明也很恨鹿卿。
祁烙叹了口气,拍拍弟弟的肩膀:“小心点。”
中午11:30,祁北屿独自驾车来到废弃工厂。烈日当头,空旷的厂区像一座死城,只有风吹过破碎玻璃的呜咽声。
他拎着两个沉重的箱子,缓步走向主厂房。
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脑海中不断闪回鹿卿被绑走的画面,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厂房大门半掩着,里面黑洞洞的。祁北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我来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钱和飞机都准备好了。”
没有回应。
祁北屿眯起眼睛适应黑暗,隐约看到厂房中央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他慢慢靠近,突然听到一声闷响——是从车里传来的!
“鹿卿?”祁北屿丢下箱子冲向轿车,却在距离三米处猛地刹住脚步。
透过前挡风玻璃,他看到了鹿卿——被绑在驾驶座上,嘴上贴着胶带,脸色苍白如纸。
更可怕的是,他胸前绑着一排管状物,电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方向盘和座椅上。
炸弹。很多炸弹。
鹿卿疯狂摇头,眼睛瞪得极大,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呜”声。祁北屿读懂了那个口型——”别过来”。
“聪明,祁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再往前一步,你的小情人就会'嘭'!!!”
祁北屿缓缓转身,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柱子后走出。
那人戴着口罩和墨镜,但那个走路的姿势,那种令人作呕的语气,即使过了这么久,祁北屿也能一眼认出来。
“鹿明。”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鹿明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凹陷的眼睛。曾经养尊处优的假少爷如今形销骨立,颧骨高高凸起,嘴角带着不自然的抽搐,难怪他能在那个狭窄的通风管道待那么久。
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好久不见,祁总。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回来吧?”
祁北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鹿明和轿车之间来回扫视:“你想要什么?”
“钱,自由,还有……”鹿明突然狞笑起来,“看你们痛苦的样子。”
他按下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轿车后备箱“砰”地弹开,露出里面更多的爆炸装置。
祁北屿的呼吸一滞——这么多炸药,这个鹿明从哪里弄来的。
“飞机在哪儿?”鹿明厉声问。
“外面。”祁北屿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遥控器,“钱也带来了,放了他。”
鹿明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向现金箱:“你知道吗?当初如果你选择的是我,现在根本不会有这些麻烦。”他踢了踢箱子,“打开。”
祁北屿蹲下身,依次打开两个箱子——一箱现金,一箱装着银行卡和文件。他故意动作很慢,给藏在暗处的保镖争取时间。
“你恨我可以直接冲我来。”祁北屿低声说,“绑架他算什么本事?”
鹿明突然暴怒,一脚踹翻现金箱:“我恨他!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流落在外的野种回来就能得到一切?鹿家的财产,你的青睐……”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利,“甚至连坐牢的都是我!”
祁北屿趁机向轿车方向挪了半步:”是你自己贪心不足。”
“闭嘴!”鹿明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遥控器,“再动一下我就引爆!”
祁北屿立刻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两个遥控器——这疯子居然准备了双重保险。
车内,鹿卿拼命摇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自己成了祁北屿的软肋。
更恨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疯子为自己涉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鹿卿在自己心里骂自己千百遍,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祁北屿给了他太多了。
“飞机钥匙。”鹿明伸出手,“别耍花样。”
祁北屿慢慢掏出钥匙,在递过去的瞬间突然问:“你怎么从监狱出来的?”
鹿明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厂房横梁上飞扑而下,精准地撞在鹿明拿遥控器的手上。
“啊!”鹿明吃痛松手,遥控器掉在地上。
祁北屿如离弦之箭冲向轿车,同时大喊:“抢另一个遥控器!”
鹿卿看到祁北屿冲过来,疯狂挣扎起来,被胶带封住的嘴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祁北屿拉开车门,手忙脚乱地去解他身上的炸弹背心。
“别怕,我带你回家。”祁北屿的声音抖得厉害,手指却异常灵活地拆解着电线,“丧彪还在等我们……”
鹿卿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想告诉祁北屿快跑,想让他别管自己,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拿到了!”远处传来保镖的喊声。
祁北屿长舒一口气,正要解开最后一根绑带,突然听到鹿明癫狂的大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猛地回头,看到鹿明站在飞机舷梯上,手里赫然握着第三个遥控器。
“再见,祁总。”鹿明狞笑着按下按钮,“带着你的爱情下地狱吧!”
祁北屿瞳孔骤缩,本能地扑向鹿卿,把人带着滚到石头后面,用身体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祁北屿此刻感觉非常兴奋,热血沸腾,他没有一点恐惧,感觉肾上腺素都在飙升,很久没体验过死亡的感觉了。
祁北屿心里想,如果和鹿卿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是不行。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炽热的火浪席卷而来。
祁北屿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用身体把身下的男人遮的严严实实。
至少……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