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紫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李岁以为她后知后觉要发现了点什么。
“我不是——”
“这事儿挺好的。”
李岁内心隐隐不安,怕她发现异样。
幽紫轻轻松松投下一枚棋子,满不在乎道:“修炼是好事啊,修出了本领,以后就能上战场,保家卫国,那多厉害。”
李岁怔神,随后忍俊不禁,灿然一笑,道:“说不定呢,人各有志,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人,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一旦有人领头,那必定不能说这条路完全不通。”
幽紫听完若有所思,连番点头,“这话也有道理,提醒我了。”
李岁冲她眨巴眼,不明白其中深意。
广袤的原野上,年轻人驰骋在草地上,骏马的嘶鸣应着他们的呼喊,在草地上回荡。
猎物被赶进围猎场后立刻东奔西逃,与此同时他们如离弦之箭冲向猎物出现的方向,散开成扇形,彼此配合默契,逐渐缩小包围圈。
不知是谁射出的箭矢击中鹿头的腹腔,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不断有人射中,他们不断交流着信号,调整策略,气氛愈加欢烈。
众人欢呼畅意之际,后方的少年突觉身子猛地斜倾,心脏也随之一紧。
原来是马跑得实在太快了,慢慢地就把控不住,甚至于失控。
他迅速俯低了身姿,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用力拉住手中的缰绳。马匹在他的控制下,逐渐放缓了速度,重新回到了正轨。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扬起握弓的手冲他喊。
“好样的!”
周合回头,也对他道:“愣什么呢?快把它赶过来。”
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也露出笑意,朝猎物追去。
围猎结束,马上就有人来处理那些中箭的猎物。
周合把马牵给下人,带着身后一众弟兄去往休息。
旁秋忙解下水囊递给他,周合一把接过,咕噜咕噜几大口下肚,同时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流过脖颈,浸湿了衣领。
“最近齿挞又开始频频扰边,据说圣上有意不久后再度出兵大漠,不过朝堂之上的众臣意见不一,公子对此可有想法?”旁秋道。
周合脱口而出道:“圣上若有诏令,我等应召再打过去就是了。”
“这些猎物你们拿去分吧,在这里让他们帮忙烤还是带回家都随意。”
少年们又是一片欢呼,四散着离去,有的已经迫不及待要吃烤肉了,有的还想练练马术,旁秋也知趣地拿着水囊离开。
他掀开布帘,正巧看见她在里头给火盆添木炭,明明盆里的炭火已经足够多了,黑乎乎的新炭下面压着炽红的火炭,要是真全烧起来,肯定就跟个大熔炉一样,容不得人靠近。
“这是在做什么?”周合坐下问道。
“太热了,我把它的火压一压。”幽紫道。
周合笑道:“那之后火势更大了,更热了怎么办?”
幽紫道:“再压。”
周合道:“要是压不住了又该如何?”
幽紫转头反问道:“你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吧?”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我来帮你。”
之后他拿起火钳也往里夹了两块。
夜里,繁星点点,孤月高悬。
炭火烧得所剩无几,两人裹着羊毛被陷入熟睡,呼吸匀称,紫色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清早醒来,她觉得自己异常得有些勒,往下看才发现自己卷了整条毛被在身上,而周合只盖了一只手。
昨晚他有先见之明,多穿了几件,才不至于被冷醒。
出于愧疚,她偷偷摸摸把羊毛被重新给他披上。
哪料就是自己这一举动成功把他搅醒。
“你又一个人全卷了。”周合偏过头,佯作不满质问道。
幽紫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在给你盖上了。”
他翻了个身,把她搂过来。
“给我捂捂。”
她也搂住他的腰,道:“我想回家。”
周合毫不犹豫道:“我御剑带你回去。”
“我不要。”
他再翻身把她压下,按住她的臂膀道:“那我要是不让你走,你把我怎么样?”
她有些气了,“周合。”
对方什么也没说,俯身朝她脖颈咬了一口。
她怒气更甚,使劲用手抵住,却是见效甚微。
周合再落下一口,接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你能把我怎么样?”
幽紫愤怒极了,可手脚皆被他制服,不能动弹,情急之下,她昂起头猛地向他砸去。
“嘶?”
同时她也露出极为疼痛的表情,不过还是第一时间摆脱了他的控制。
“动不动就咬我,我不会痛吗!”
说完,她踏进紫洞消失在他眼前。
来到周家,她向家丁们打听李岁在哪儿。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支支吾吾的又说不知道。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去找。
之后她走过蜿蜒曲折的小径,远远地就看见独坐在亭下的李岁,身后两名侍女似乎在陪她说话。
“李岁!”
她跑过去,对面的人闻声也赶紧向她走去。
“你们一走也是好几天,我几天不见你们,心里总是失落落的。”李岁道。
幽紫笑道:“我们在猎场吃了好几天的烤肉,等下次天暖和了我们一起去。”
李岁笑笑,欲作回答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幽紫回头,问是什么事。
“门口来了个魔使,是找公主殿下您的。”
“知道了。”
李岁拉起她的手,急切道:“你刚回来又要走吗?”
幽紫被她问呛话,他们能容许这桩婚事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自己在周家也就享几天快活日子,差不多了就该回去了,对此她心底一直明白,也认为这没什么不妥。当着李岁的面把实话实说,她还是有些不忍。
忽然,幽紫灵机一动,对她笑道:“你们这里不还是有一种习俗叫回门吗?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要是想回来没谁拦得住,你放心好了。”
对方眼里有些湿润,把手放下,道:“我只是发觉世事变迁,春光易逝,人更难留,我徒作伤感罢了。”说着,她接过侍女递来的罗帕开始拭泪。
“这,我……总会后会有期的。”幽紫最后只得说了一句我走了,对方也艰难地转过身,不再后顾。
出门,喜狐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你是奉谁的命令来的?”幽紫道。
“卑职是奉长老殿的命令前来。”喜狐道。
“哪位长老?”幽紫道。
“宫中现如今只有戌殿一位长老。”喜狐道。
她不再问了,大袖一挥幻化出紫色漩涡,喜狐紧跟其后。
回到家的周合找不到她,便四处寻人,得知幽紫被魔族接走了,心中难免不快。
刚准备离开,周致突然走来。
“老实在家里待着,别给我出去惹事。”周致冷漠道。
周合眉毛紧紧皱起,眼神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道:“她是我娶进门的妻。”
“妻?”周致冷哼。
“她脚下踩的是古西域三十二国千百万冤魂,头上顶着时刻准备降下的天道,你待她为妻?你拿什么跟她平齐!凭你从大漠战场上混来的杂号将军吗?你自己也不觉得可笑。”
他说完这句就愤然拂袖离开。
幽紫回到宫中,路过一处正在建修的宫殿,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吸引了幽紫的兴致。
这座大殿的雏形已显,幽紫惊诧于它的规模,这种程度的占地及布局比幽元宫大多数殿宇更胜宏伟。
“这儿要建什么?”幽紫边打量边问道。
工匠一见是她来了,脸上扬着笑迎过去:“这是殿下日继位后的栖处紫元宫,去年由尊上批了这块地,我等受诏令于月初开建。”
幽紫又问为什么建这么早。
“长老们说了,早点建完,殿下就能早日搬入此宫。未及尊位先入主紫元宫的,在此前也有过先例。另有,长老还将拟紫元宫为堇元宫。”工匠顺势让身后宫人呈上一份堇元宫建筑规模图,细细展开,伸出两根黑粗的手指在纸面来回摩挲,向她讲解:“这就是殿下的堇元宫,这是理政殿,这是昭德殿,长老们特意嘱咐过昭德殿规模要按照幽明殿来建,即是充当了殿下现今的前殿,但规模布局将是一等,还有这是殿下的寝殿,分东西宫两处,待竣工之时殿下可亲笔题匾……”
“我亲笔?”幽紫表现得惊喜过头,很快又面露难色,“这可真是项巨任,等我回去仔细想想,取个什么名儿好……”她让他们继续忙他们的,说自己将回去苦练书法,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