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新修的部册还没审阅完,这边来了一百多号魔,令她顿生欣喜。
起初她只是吩咐手下将他们安置好,事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向主簿问起其中详细。
“前来投奔的有一百多,中原的战乱还没停歇,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幽紫道。
对方答道:“他们原是多个部族,恰好听闻我们攻占了萱地,在来时途中相遇,就一起过来了,据说原本是十三个部落,加起来四百有余,能成功到这里的便只剩一百余。”
她的面色回归沉重。
“殿下此举功在长远后世,若是他们不过来,被人族当作异类残杀的将会不计其数,殿下不必自责。”他劝道。
幽紫转身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要是真过意不去就不会做这些,如今我就是做了,那就贯彻到底,绝不后悔。”
随着行军的推进,时日的推移,他们要做的也越来越多。
她找来焚深,让骨阙那边尽快把新修部册呈上。
“我们这里边打边筑,回过头名册还没跟上,总是这样我们的攻占进度就一直会被耽搁,幽明殿或许就快发现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等他们出手截断,我们到时候收手可也不划算。”幽紫道。
焚深则表示自己会再写封信让那边抓紧去做。
“那边的管辖权还在你手上吧?”幽紫突然问道。
焚深停顿了半晌,说幽然虽然没对驻扎在大漠的骨阙士兵及民众出手,但宫里相应地也派出了他们的人,所以大漠的情况并不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想了想,问:“那些毋蓝伊兹的军士跟你的红魔军比,如何?”
“堪堪十之一二。”焚深道。
幽紫又问:“那他们的人数又较之你的红魔军多少?十倍?五倍?”
“不及。”他原本还在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突然,他冒出一个朦胧且大胆的想法,抱成拳的手愣住,猛地抬头,暗红色眼底展现的惊疑一览无遗。
幽紫背手在身后,说:“尊上他们是想借你骨阙的力安顿民众,当然了,我们得了好处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能不顾身后同胞,既然这样,干脆把他们都请到我们这儿来,有福同享,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骨阙君?”她转头问道。
他内心也在蠢蠢欲动,好在存了一丝理智,“殿下想法固然好,但是,怎么把他们请过来?他们来自各地,都有直属上级管治,动武怕是不行。”
“这个你不用操心。”她摆摆手,“我会协助你们打开萱地通往大漠的紫元通道,大规模迁徙不是问题,至于尊上他们,找个幌子先混过去,短时间发现不了的。”
“宫中的派令都是有章程可依,中间有一步出了差错上面很容易就能发现,更何况是大型的移民活动。”焚深解释说。
幽紫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倒说把他们通通移过来就好了,焚深听了不敢苟同。
“我敢这么说当然不是今天才想到,其实那边有我们的内应,他们早就掌握了宫中规派移民的系列程序,正是因为这样,有了他们的里应,加上我们的外合,做成的机会大大提升。”她有模有样地抖抖衣袖,学着印象里别人的沉稳做派,“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放心照我说的去做,别有顾虑。”
焚深虽说心底有些不自信,但对比起自己骨阙的子民,他到底还是心疼的,于是便照她说的去做了。
这夜,军中出现骚动,很快就恢复如常。幽紫也发现营里的异动,但未有士兵向她禀告,她猜测是萱人夜袭,于是第一时间先问过从后方请来的史官先生及诸多学士的安稳,安抚完后再召来焚深,把事情问清楚了。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前一天夜里先后发生过两次偷袭,原本第一次夜袭被他们提前反制,但不曾预料到还有第二波,也是他们疏忽了,才导致的军中骚乱。
萱族人心里清楚正面对抗他们势必毫无胜算,夜袭成了他们的主要反击手段。
她让他们以后军情都及时报上,不容延误,更不得隐瞒,焚深点头应是,出了帐,他随即叫来自己的副官,问查最近萱人的所有动作,得知他们还曾多次偷袭阵地,大为震怒。
“有过这么多次紧急军情你们为何不报?”焚深质问道。
副官耐心向他解释,说解决几个萱人根本毫不费力,最初几次他们也确实上报过,但后面次数多了,再说对面每每还没靠近他们的营地就会被处理掉,久而久之也就觉得这种小事实在不必再拿去烦扰他,便自作主张压下了。
“以后每次有敌人动作,不论大小规模,通通上报,往后都记清楚了。”焚深厉声道。
副官点头应是。
族群盟会上,众首领正在商议战事。
“他们已经把我们从萱北赶到萱南,我们一路从北萱退到了南萱,可他们还要继续赶,我们难道还要逃吗?我们还能逃到哪里?”铁海怒火填胸,发出愤慨心声。
“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魔,我们打不过,可不就只能逃了吗?”其萱族首领石莫台给他浇了盆冷水。
鲁泰思愤愤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快想想办法啊!”
瓜罕察冷不丁道:“有什么办法?每次我们还没靠近他们就先闻着味儿找过来了,他们魔族天生异能,我们拿什么跟他们对抗,可不就只能跑。”边时说着,他已经无聊到拿树枝在地上拨弄草皮,巴望着盟会赶紧结束。
这句话给众人提了道醒,魔族确实有预敌在先的本事,要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他们每次出动都会被提前预知,打了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上次,就在几天前,那个晚上,长诺己他们不是偷袭成功了吗?魔族并非料事如神,我们不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士气!”铁海挺直身板,拉起身旁人问道:“上次不是成了吗?我们打进了他们的贼营,难道不是吗?”
被他强拽起的人愣愣点头,之后观察身边人的脸色。
石莫台自岿然不动,冷静地看着他“慷慨激昂”的表演,之后毫不留情打断:“我问你,我们之前死了多少人?我们夜袭成功又杀了几个魔族?”
“他们魔军总共就两三千兵马,我们有多少人,今天杀十个,明天杀十个,只要我们不放弃反击,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总会见到希望的,像当初中原军罢退数十万魔军一样!要不然,他们魔族就真当我们是他们养在圈里的羊,想吃就吃了。”铁海的气势未有减弱,反而更坚定了。
瓜罕察听完笑出声,握紧枯枝在地面随意敲打,冷声冷气地说道:“一千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已经不适用了,再说当年的各种异事也不仅仅是表象这么简单,你以为魔族真怕了——”
“你怎么净说魔族的威风好话,还是不是自己人了?”鲁泰思终于忍不了对方的说话口吻,当面怼道。
瓜罕察貌似被惹恼,把小树枝一把给扔了,道:“我是在说实话,实话实说,免得你们一头莽撞又要拿自己几百上千人的性命去赌那少得可怜的几颗魔头,那是愚蠢,对性命的亵渎就是最大的愚蠢。”
铁海当即就不爽了,这一句话瞬间将他触怒。
“你说我们反击是在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铁海不满问道。
“我难道还说错了吗?你们要是不搞这些动作,我们能少死多少人,你有数过吗?”瓜罕察也站起来,反问道,怒目而视。
“我们是在为我们活着的,死去的族人报仇,是在扞卫我们的领地,这不是赌注。”鲁泰思也急了,也加入到这场纷争里。
不出意外,几个人争执着就要动手,好在被众人劝住了,这次盟会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