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人的房屋依地势而建,木搭的茅草小屋,门窗小巧,在阳光的照射下看着油亮。
木屋的窗户大敞,自由的风呼呼直灌,偶尔能听见外头士兵的交谈,三言两语的,并不真切。
“砰——”
她一拳砸在木桌上,簿册也跟着震了震。
身上的诅咒图腾颜色加深,所带来的痛楚也随之入骨。
每道印记都像是由烙铁紧贴在肌肤,而后熔入骨髓,留下的深痕,感觉身体跌进了大火炉,摆脱不能。
手边的书被她无意扫落,发出杂乱的声响。她再也忍不住了,回身跌跌撞撞来到石棺前,抱住面前石棺,然后不顾后果地开始撞头。
额头的颜色深了些许,她再次抓紧,又猛力开撞。
数不清撞了多少回,额头已然开始冒血,凹陷下去一块,不停有铿铿声传出。
终于,她左摇右晃将头抬起,视野逐渐晃动,意识陷入迷糊,栽倒在石棺上,昏死过去。
……
“什么?!殿下倒了!”
焚深不可置信,推开前来报告的小兵就急忙往外赶。
士兵紧紧跟在他后边,不停做解释。
“殿下应该是操劳过度……”
焚深气极道:“这要你说,我当然知道!”
来到床前,她就静静地躺在上面,卷乱的紫发随意披拂在脸上,呼吸异常微弱。
“殿下!殿下!”
焚深大喊道,可是无人能回应他。
又叫了多声,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怎的,他一望见她手上还在涌动的暗色图腾不禁慌神。
“殿下你不能走啊……”
后面的魔兵小声提醒道:“殿下还活着,没死……”
焚深置若罔闻。
“我们才打下萱地,殿下你要是真走了,让我们怎么办?”
“守着萱地这么大一块地方,不能就让我来扛啊!”
一弯明月,洒下银白的光辉,照亮了连绵的山脉和聚集的村落,屋顶茅草在月光下泛起柔和的光芒。
夜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气和烟火的味道。
星星之火在黑暗里肆意攀升,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起火了!”
“起火了,起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句,众人才发觉,纷纷赶去救火。
焚深得到消息想起还在木屋昏睡的人,二话不说赶去救援。
“君尚,是萱族,他们带兵过来了。”
“几个萱人怕什么?大惊小怪,让红焰过去把他们处理了,万不可让他们靠近殿下所在之处。”
士兵又说不止是萱人,虿魇他们也到了。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聚一块!”他顾不得震惊,加快了步子往那个方向急跑。
火势越来越大,房屋在烈火中摇摇欲坠。他冲进浓烟呛鼻的小屋内,早有士兵守候在其旁准备带人离开。
这时幽紫模模糊糊得睁开眼,发现情况不对的她询问身边小兵发生了什么,在得知虿魇率军来袭她陡然清醒。
“骨阙……骨阙君……骨阙呢!骨阙在哪!”
“殿下我在!”
焚深正好于此时赶来,幽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艰难爬起身后不慎从床上滚落,焚深来帮忙,她一把抓起他的臂袖,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你要是敢跑,我,我就……”她莫名生气起来,伸腿用尽全身力气踹了他一脚,之后自己也倒下了。
其余士兵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让开,我来!”
焚深整好衣着,将人扶起,迅速扫描四周,瞧见角落躺着的石棺,不由分说将人放置其中,再迅速合上棺盖。
抽空之余他叫在场其他魔找根绳子来。
“伊兹君带了大批军士,这里也被萱人放火,我们恐怕要拦不住了。”外头士兵来报。
不一会儿,诡破也赶到了,看见焚深将石棺背起,自己也去帮忙。
系好绳条后,他们立即夺门而出。
“走,先回萱北再说!”
他双手单刀随意一挥,砍出一条血路,诡破紧紧护在其身旁,挡下无数刀光剑影。
熊熊大火在房屋间蔓延,炽热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红魔军无暇顾及他们,当务之急是如何让昏死的幽紫再醒过来。
萱军举着火把长矛奇袭而来,四面都是喊杀声。
“魔族又怎样,今天也让你们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大家快上啊,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才跨出半步,他们惊奇发现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细细密密的小虫,后一刻就一倒一大片,甚至连临死前的哀嚎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
焚深身负石棺正准备骑上荒奇兽,一道鬼魅身影挡在魔兽跟前。
“放手吧,跟我们回去。”虿魇突然冒出,平静地望着他。
焚深僵直了半晌,滔天的火焰覆盖住了他的双眼,最后毅然转头,道:“让开,别挡我的路。”
“还没胡闹够吗!”虿魇怒意暴增,呵斥道。
焚深摸上荒奇的头,荒奇眯着眼享受对方的抚摸。
“你打不过我,让路。”焚深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
见他仍旧执迷不悟,虿魇挥动大袖,里面飞出黑压压的虫群,朝着焚深的背涌去。
荒奇兽大吼一声,身形增长了五倍有余,喷出的火焰在顷刻间将对方的小虫烧为灰烬。
“我来不是跟你打架的,只要你们回去,长老殿会帮你们说情,我也会帮你,收手吧。”虿魇不惧他的攻击上前劝道。
“你同她胡闹一场,现在也应该够了。”虿魇瞧对面有所动容,继续说:“你也看到了,我所带的人不多,根本不想跟你们发生冲突,所以才行动迟缓,就是想留给你足够时间去醒悟,你明白吗?”
虿魇继续说劝:“你以为你跟着她,就能再创当初你父亲随神尊征战的不世之功吗?这如何能比!醒醒吧,她并非明主。”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做长老殿的走狗做尽不臣之事!”焚深终于发怒,回怼过去。
焚深跃上荒奇的背,临走荒奇兽吐了一口魔火算作给他的回应,之后扬长而去。
“焚深!”
紫元神树下,石棺被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的人依旧不醒。
一段树枝突然伸过去,将人裹起,悬于树上。
树根,树干,树枝,紫色汁液开始涌动,最后全都汇聚在那人身上。
良久,她缓缓睁眼。
众军垂丧着头,士气低迷。
“殿下,您醒了。”主簿最先开口道。
忽而,阴影落在他身前,焚深这才猛然抬头。
“殿下!”
方才还在走神的这时焚深激动不已,眼眸瞬间就亮起来了。
她看着狼狈的众魔,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是在哪儿?”幽紫问。
焚深难受地摇摇头,道:“殿下昏迷时伊兹军那边趁虚而入,抢占了原先我们打下的地盘,属下就先带他们撤了。”
她看看其他魔,道:“再打一遍就是,说得好像多费劲一样。”
幽紫又说:“威名赫赫的红魔军,还怕他们?我们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甭管对面是谁,再说我们一路都是赢过来的,也就输了这一次。”
“胜败常有,但最终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无人能与争锋,一个萱族根本就不值得放在眼里,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来讨伐我们,又有什么怕的?”
“我们本来就是天上的魔!”
她感觉好多了,重新站得板正,抖抖衣袖,负手于身后,下令道:“全军听令,即刻整顿,随我杀回去,别要让他们抢了我们的人头,再征南萱,输过的赢回来,赢过的就再赢一遍!”
“我只要还睁着眼,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做出逼迫你们撤军的事,记住,我们只进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