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神魔。
这四个字,像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在夜宸那,早已,坚如磐石的识海里,轰然炸响。
他,活了两辈子。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与那个,被天庭,抹去了所有痕迹的,禁忌纪元,有关的,活生生的,存在。
悲之主?
唯一的传承者?
夜宸的脑海里,《天机神算》的力量,在疯狂地运转。无数的因果丝线,在他眼前交织、碰撞,试图,去窥探,眼前这个瞎子,身上那,厚重的,如同迷雾般的,宿命。
但,结果,依旧是,一片,空白。
仿佛,这个人和他背后的传承,都,不属于,这个时代,不被,这方,被篡改过的“天道”,所承认。
夜宸,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琴魔”,微微躬着身的,瞎眼少年。
他,没有,立刻,去相信。
也没有,立刻,去怀疑。
他,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理性的,光芒。
他在,评估。
评估,这件事的,真实性。
评估,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巨大的,风险,与,同样巨大的,机遇。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么,他,夜宸,就等于,捡到了,一个,天大的,宝藏。
一个,活着的,关于“开天纪”和“篡夺纪”的,历史书。
一个,能,从根源上,动摇神谕天庭,统治合法性的,最锋利的,武器。
但,如果,这是,一个谎言呢?
如果,这,是观星阁,或者,是某个,更可怕的存在,布下的,一个,更深的,陷阱呢?
一个,以“先天神魔传承者”为诱饵,专门,为他这个,“虚无神体”,所设下的,必杀之局呢?
夜宸,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就算,真的掉了,他也得,先看看,那馅饼里,是不是,藏着,钩子。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许久之后,夜宸,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琴魔,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直起身,那张蒙着黑布的脸,“望”着夜宸,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了,他那只,修长干净的,左手。
然后,缓缓地,摊开。
在他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
也不是,什么,蕴含着无上道韵的信物。
那,只是一滴,眼泪。
一滴,早已,凝固了亿万年,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的,眼泪。
那滴眼泪,一出现。
整个天地,都,仿佛,被一种,无边无际的,巨大的,悲伤,所笼罩。
那悲伤,不是,个人的,爱恨情仇。
而是一种,更宏大的,更古老的,仿佛,是天地初开时,万物凋零,宇宙归墟时的,那种,源自于,大道本源的,大悲恸。
夜宸,在那滴眼泪里,看到了,无数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尊尊,顶天立地的,形态各异的,先天神-魔,在,那场,被称为“篡夺”的,背叛之战中,不甘地,陨落。
他看到了,他们的神国,在崩塌。
他们的道,在哀鸣。
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身穿紫金龙袍,面容,与帝释天,有七分相似的,更古老,更威严的身影,是如何,手持着,那件,维系着天庭气运的,“宇宙本源碎片”,在背后,捅下了,最致命的,一刀。
而这滴眼泪,就是,那尊,执掌着“悲伤”权柄的,先天神魔,“悲之主”,在彻底,陨落之前,所流下的,最后一滴,蕴含着他,全部传承和不甘的,本源之泪。
“现在,你信了吗?”
琴魔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悲怆。
夜宸,沉默了。
他,信了。
因为,那种,源自于,大道本源的悲伤,是,伪装不出来的。
那种,刻骨铭心的,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恨意,他,感同身受。
但是,信了,不代表,他,就会,完全,接纳。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夜宸问道,语气,依旧,冰冷。
“我,什么都,不要。”琴魔,摇了摇头,“我,只为,完成,我师尊,最后的,遗愿。”
“他,在陨落之前,曾,耗尽最后的本源,窥探了一丝,未来的天机。”
“他看到,在,这个被篡改的纪元,终结之时。会有,两个,‘变数’,出现。”
“一个,是,秉承着‘终结’与‘虚无’而生的,‘破局者’。”
“另一个,则是,承载着,他所有‘悲伤’与‘宿命’的,‘送葬者’。”
他,那张蒙着黑布的脸,转向夜宸。
“你,是那个,‘破局者’。”
“而我,是那个,‘送葬者’。”
“我们的,宿命,从一开始,就,纠缠在了一起。”
“我的《葬天》之曲,需要,你的‘毁灭’之意,来,完成,最后的,杀伐乐章。”
“而你的‘深渊’之路,也需要,我的‘悲伤’之弦,来,为你,奏响,那,最悲壮,也最辉煌的,战歌。”
“我们,不是,主从。”
“我们,是,同路人。”
夜宸,看着他。
看着这个,孤独地,背负着,一个纪元的悲伤,行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年轻瞎子。
他的心里,那块,最坚硬的冰,似乎,又,融化了,那么,一丝丝。
“好。”
许久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深渊’的,首席琴师。”
“你的位置,在小夭,影,和铁骨之上。”
“只,在我之下。”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的,承诺。
也是,对眼前这个,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同类”,最大的,认可。
琴魔,闻言,笑了。
他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像一个,背着沉重的行囊,走了很久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对着夜宸,再次,微微躬身。
“琴魔,见过,主上。”
……
就在,夜宸,收服了,琴魔,这枚,最危险,也最强大的,“王炸”棋子的同时。
远在,九天之上的,神谕天庭。
帝释天,也,收到了,来自,天枢府的,“求援”密报。
当他,听完,赵无垢,那,添油加醋,充满了屈辱与不甘的,汇报之后。
他,没有,像赵无垢,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
他,反而,笑了。
笑得,很开心,很欣慰。
“好……好啊……”
他,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个夜宸,比我想象的,还要,能折腾。”
“他,竟然,真的,敢,去堵天枢府的山门。”
“而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跪在下方的金袍长老,一脸的,不解。
“帝……帝兄,此话,何意?”
“你还不明白吗?”帝释天,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傻子,“他,闹得越大,名声,越响。”
“那么,他身上,那份‘嫁妆’的,吸引力,就,越大。”
“而那些,之前,还在观望的,还在犹豫的,真正的,老怪物们,就,越坐不住。”
“赵无垢,这个蠢货,他以为,他在,第五层。”
“那个夜宸,以为,他在,第十层。”
“但,实际上,他们,全都在,我的,手掌心之中!”
帝释天的眼中,闪烁着,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算计的光芒。
“传我的话,给赵无垢。”
“告诉他,让他,尽管,把戏,演足了。”
“让他,把天枢府,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他,不是,想请‘老祖’吗?”
“好啊!”
“我,不仅,同意。”
“我,还要,再,给他,加一把火!”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金色的,令箭。
“你,亲自,去一趟,天庭的,‘神机营’。”
“凭此令箭,调动,三架,‘灭圣弩’!”
“再,从‘天牢’之中,提出,那三头,被镇压了千年的,圣境巅峰的,‘上古凶兽’!”
“将这些,全都,秘密地,送到,天枢山!”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天庭,为了,剿灭这个‘魔头’,是,下了,血本的!”
“我,要让这场戏,演得,空前的,盛大!”
“我,要让那个叫夜宸的小子,在品尝到,最甜美的,胜利果实的,那一刻。”
“再,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黄雀,给,撕成碎片的。”
“这,才叫,真正的,绝望。”
“这,才叫,真正的,诛心!”
他,笑得,无比,畅快。
仿佛,已经,看到了,夜宸,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而他,却不知道。
他,和夜宸,这两个,自以为是的“棋手”。
他们的,所有动作,所有算计。
都,早已,落入了,另一个,更高维度的,“棋盘”之上。
被,那个,坐在观星阁里,喝着茶,看着星河的,“先生”,尽收眼底。
“有意思,真有意思。”
“先生”,看着,水晶球里,那,犬牙交错,暗流涌动的,因果丝线。
脸上,露出了,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这盘棋,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