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汉东省委大院里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三月的一个清晨，已是省长大人的赵立春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台。办公桌上摊开的是全省交通规划图，上面用红蓝铅笔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要想富先修路...\"赵立春喃喃自语，转身对正在整理文件的秘书说：\"小刘，通知一下，下午三点召开省政府专题会议，各厅局一把手必须到场。\"
秘书小刘抬头，看见赵立春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他跟随这位领导五年来熟悉的——每当有重大决策即将出台时，赵立春眼中总会流露出这种锐利而兴奋的神色。
下午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二十多位厅级干部正襟危坐。赵立春大步走入，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同志们，我省经济发展已经落后于周边省份至少五年！\"赵立春的声音铿锵有力，\"昨天我从燕京开会回来，上级领导明确指示，中西部地区必须抓住机遇，迎头赶上。而我们汉东，堂堂一东部沿海省份，现如今在经济发展上甚至都还不如一些内陆地区！我们的突破口在哪里？\"
他猛地展开一张大幅规划图，手指重重敲在上面：\"就在这里！交通！基础设施！\"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声议论。发改委主任扶了扶眼镜：\"赵省长，去年我们的财政赤字已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老周。\"赵立春打断他，\"但我要问的是，没有投入哪来的产出？没有路，山里的特产运不出来，外面的投资进不去，老百姓怎么富起来？\"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我提议，两年内修建两条纵贯南北的高速公路，五条省级快速路，四十多条二级公路。同时配套发展钢铁、水泥、建筑等相关产业，形成产业链！\"
交通厅厅长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预算至少...\"
\"预算不是问题。\"赵立春斩钉截铁，\"省财政挤一部分，向上级要一部分，地方自筹一部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当赵立春的方案最终获得原则性通过时，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走出会议室，他对跟在身后的秘书说：\"通知金山县那个李达康，让他明天来省里一趟。\"
与此同时，两百公里外的金山县政府小会议室里，烟雾同样浓得化不开。县委书记易学习皱着眉头翻阅季度报表，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又是个赤字！\"他把报表摔在桌上，\"王副县长，你们招商局今年引进的那个罐头厂，不是说能解决三百人就业吗？怎么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常务副县长王大陆擦了擦额头的汗：\"易书记，这...市场不景气啊，他们生产的山货罐头销路...\"
\"够了！\"易学习打断他，\"我们金山是农业县，老百姓就指着那几亩地吃饭。整天想着招商引资，搞什么工业，结果呢？地荒了，厂倒了，老百姓找谁哭去？\"
会议室门被推开，县长李达康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的袖口已经卷到了肘部。
\"抱歉各位，刚从京州回来。\"李达康声音洪亮，与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他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挺拔，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透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
易学习抬头看他：\"李县长，京州之行有收获？\"
李达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好消息！省里即将启动大规模基建计划，我通过老关系提前得到了消息。\"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金山虽然偏远，但正好处在规划中的南北高速节点上！\"
王大陆立刻凑过来：\"李县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易学习却皱起眉头：\"等等，省里的规划？我们县里怎么不知道？\"
李达康笑了笑：\"刚在常委会通过，正式文件还没下发。但我已经草拟了一份金山县对接方案。\"他抽出几页纸递给易学习，\"如果能把金山纳入省重点工程，不仅能解决交通问题，还能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易学习快速浏览着方案，脸色越来越凝重：\"李县长，你这方案是要把全县三分之一的耕地转为工业用地？还要迁移三个自然村？\"
\"必要的牺牲。\"李达康语气坚定，\"要想富，先修路。路通了，财就来了。易书记，金山不能再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