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易学习的电话后，祁同伟披上那件深灰色呢子大衣，袖口处隐约可见几处细小的磨损痕迹——这是他这件衣服被穿着多年的见证。
秘书小张早已捧着公文包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立即递上一份连夜整理的涉“索贿”王氏医药集团企业资料。
\"领导，王氏医药集团近半年的被检查记录都整理好了。\"小张压低声音补充道，\"最近一个月他们遭遇的五次'突击检查'。\"
祁同伟微微颔首，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县委大院的景象让祁同伟脚步微顿。薄雾中的积雪泛着青灰色，易学习带着县委常委们如同雕塑般立在院中央。组织部长不停地跺着脚取暖，宣传部长则把脸埋进羊绒围巾里，唯有易学习挺直腰板站在最前方，霜花都遮不住他眼中的锐光。
\"各位久等了。\"祁同伟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刀，在寒风中格外清晰。\"这次索贿事件...\"他故意停顿，看着面前的众县委县政府领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是简单的违纪问题，而是动摇金山县发展、动摇当领导根基的政治事件。\"
站立在政府大院内的众多县委县政府领导，听到祁同伟就这样给这件事情定了性后神色各异。
祁同伟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掠过分管工商的副县长赵丽娟与工商局局长刘建国时，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赵丽娟正用戴着手套的手反复擦拭着本就很干净的眼镜片，而刘建国的脚尖始终朝着大门方向，像是随时准备逃离。
易学习突然大步走向旗杆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面向办公楼上的国徽深深鞠躬。这个向来以硬汉形象着称的书记，起身时竟有些踉跄。\"我易学习愧对这枚国徽！\"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去年全县干部大会上，我就说过要整治'吃拿卡要'...\"
祁同伟的余光捕捉到赵丽娟正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神经质地拉扯着围巾——那是条爱马仕的丝巾，在金山县这种地方格外扎眼。而刘建国已经退到了最后排，不断偷瞄着停车场的方向。
三辆黑色公务车碾过积雪时发出痛苦的吱嘎声。祁同伟和易学习坐进后排，车窗立刻蒙上一层白雾。司机知趣地调高了车内暖气很足，但气氛却像凝固了一般。
\"老易，\"祁同伟突然开口，\"刚才你做检讨时，赵县长和刘局长的反应很有意思。\"
易学习猛地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你也发现了？赵丽娟最近这半年来的表现确实反常。”
“赵丽娟这个人，是从县第十中学的教师岗位一步步走上来的。早些年但也算得上是勤奋上进，这两年却……\"易学习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叹息。
易学习话虽没说完，但祁同伟也知道了易学习他想要表达的含义。从赵丽娟这最近一年来，身上所佩戴的金饰品、各种名牌包包……
很明显的一名干部走向堕落的深渊。
祁同伟没有再提赵丽娟的事情，而是轻轻叩着膝盖接着说道：\"刘建国更可疑。今早他穿的皮鞋是意大利品牌，至少值他半年工资。\"
车队拐进开发区时，祁同伟的手机震动起来。县公安局局长田长乐发来的短信：\"已查到近期到企业谈“年会赞助”的人穿着工商局制服和帽子。\"
祁同伟把手机递给易学习，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这时车辆缓缓停在王氏医药集团办公楼前，早已收到消息的王总已经带着管理层站在台阶上等候。阳光下，王总脸上的笑容明显带着勉强。
祁同伟在下车之前看向后视镜，随后对一旁的易学习提醒道：\"今天我们是来道歉的。至于那些蛀虫...\"他眯起眼睛看向后视镜里赵德汉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