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霞站在围墙上,确认淑娴真的离开。虽然暮霞对法阵不感兴趣,但是因为害怕黑水,这几天她特意仔细研究过侯府的防御法阵,非常积极地向周定和萧大明学习这个法阵的变化。现在,她已经能随意控制法阵,将妖怪困在某个地方,或是放走,所以大家都放心由她来操作法阵。但她也不能一直守着法阵中枢,若下一次,是其他人看见淑娴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要确保淑娴离开,且永远不想回来。等淑娴完全消失,她才飞回父母居住的正房。
乔韵兰出来。“霞儿,触动法阵的是之前那两个妖怪吗?”
“不是,是瓜瓜,我的好朋友。我已经把他放出来,带到我的院子吃东西。”
“瓜瓜?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逃出了火海。具体怎么逃出来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乔韵兰迟疑着问:“那个小妖怪是男的,还是女的?”
暮霞有些好笑。“都不是,他没有性别,因为他是西瓜精啊。父亲怎么样了?”
“刚刚谷大夫来针灸了第二次,总算睡安稳了。伯符可回来了?”
“还没。去隔壁宅子守着的仆人也还没有回来报告。”
“萧大明有没有派人回来?”
“没有。大概还没找到她。”
乔韵兰叹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呆在安全的地方,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她现在是妖,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也不像人那么容易饿。”
“她从小长在侯府,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万一——唉,算了,不说也罢。今天,我们几个年长的全都六神无主,这里里外外,各种杂事,倒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很高兴能帮忙。”
“好孩子,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带你那个小朋友来见我们。”
“可是——”暮霞看了看卧室的门,孙峥是真的气急攻心,病倒了,这个她没有说谎。
“你现在陪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倒要让我多挂心一个人。回去吧,你和瓜瓜大概还有很多话想说。”
“好吧,娘也早点睡。”
暮霞飞回明镜楼,在院子里降落。
“淑娴呢?”瓜瓜一听见声音就从明镜楼上跳下来。
暮霞说:“你就那么担心她?你们才认识半天时间。”
“当然担心了。我答应过王后,要将她平平安安送到王后身边。”
“所以,你不是来人界找我的?那么久,你都没有想来找我?”
“怎么会?我从火海脱身就想来找你了。可是,我自己没法过来啊。我去找王后,但是他们当时刚发现了焰王的下落,哪里有空理我?再后来,战争爆发了。骷髅山在敌军那边,我更没法来了。”
“啊?这么热闹?谁跟谁打?黄金海又打过来了?”
“不是。王后和胡四打起来了。”
“为什么?”
“焰王回来了。当年,胡四用阴谋诡计暗算焰王之后,焰王并没有死。胡四用了某种法阵将焰王困在地下,不停地抽取焰王的力量。王后一直忠诚于焰王,答应和胡四结婚不过是为了查明焰王被关在哪里。”
“哦,复仇之战嘛,听起来怪热闹的。”暮霞心里,莫名升起来几分向往。真是奇怪啊,在妖界的时候,她每天都盼望着来人界找到父母。现在找到了,她又很怀念妖界的生活。
瓜瓜说:“你还没回答我,淑娴去哪里了?”
“你好烦啊,问问问的。她在我爹娘那边,放心好了。”
“还有,花火跟我一起来找淑娴,但是被雕无极抓走了。你能不能请侯府的人或蜀山道士帮忙救花火出来?”
“今天父亲身体不太舒服,好不容易才歇下来,我不能这个时候去烦他。雕无极为什么要抓花火?他不是帮纤云办事的吗?”
“王后说过,雕无极只站他自己那一边。我猜,他不知怎么发现了我和花火来人界有秘密任务,所以跟过来看看怎么从中牟利。那什么时候找人去救花火?”
“行了行了,等明天早上我去和父亲说。既然雕无极想打探消息,就不会轻易杀了花火。现在再跟我说一些大战的事。”
早上,暮霞刚从正房请安回来,就听见自己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喊:“放我出去!”
串儿一直守在门口,见暮霞回来赶紧迎出去。“果然和小姐说的一样,他在里面大发脾气,砸了很多东西。可吓人了。”
“不要紧,他不会伤人的。另外,我已经禀告母亲,先把他在我的院子里关几天,免得他到处乱跑被道士打死。”
“那就好,小姐想得真是周到。”
“你去吃早饭吧,不用守着了。”
串儿高高兴兴走了。暮霞走进院子,瓜瓜在二楼上看着她。
瓜瓜试图往下跳,却跳不下来。“你去哪里了?怎么你的丫鬟把我给关了起来?”
“是我关的。”晚上,她趁瓜瓜喝多了酒睡着,特意去调转法阵,让明镜楼成为妖的囚笼。
瓜瓜的圆眼睛瞪得更圆了。“为什么?”
“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不想你回妖界。”
“哎呀,就为这个?我送完淑娴,就立刻回来陪你。现在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怎么救花火,如果不能救,那就先送淑娴回去,再带援兵过来。”
暮霞看着他,欲言又止。“我已经把淑娴赶走了。”
“为什么?完了,完了,她自己在外面怎么行?”瓜瓜急得转圈。
“怎么不行?”暮霞很生气,“你们每个人都在担心她,我呢?”
“你现在待在侯府,也没什么危险啊。”
“凭什么我就该受苦?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小姐,可我一直在受苦。别人不知道,但是你应该知道啊。纤云偷走了我的父母、家庭,所有的一切,她的女儿不该受惩罚吗?”
瓜瓜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王后的确对不起你,但淑娴是无辜的。在妖界,可不讲究犯罪要连坐。”
“她怎么会无辜?她流着纤云的血,就是她的罪。我能自己想尽办法活下来,难道她就不行?”
淑娴睁着眼睛,看着山洞顶缝隙中漏出来的一道光。从这道光打破黎明的黑暗,第一次漏出来开始,淑娴就一直在盯着它看。现在,这道光移到了像被咬了一口的烧饼的位置。淑娴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前几天并不觉得饿,现在却渐渐坚持不住了,所以那块像烧饼的石头,看起来越来越可口。以前,她见过一次大哥哥从市集买回来的烧饼,那东西非常简陋,除了面粉的原味之外,只靠一种酱提升香味。当时她只是当成稀罕物事来见识,现在却成了她吃不到的稀罕物事。但是她不能再看下去,因为那个人快来了。
这个山洞就是瓜瓜和花火约定见面的山洞。只是,她们都没有来,来的是一个道士。至少,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一个道士,而且,莫名地,淑娴觉得他很面熟。淑娴从侯府灰溜溜跑出来那个晚上,这个道士就来了。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妖法,淑娴被关在山洞里,根本出不去。淑娴试探着对道士说了很多话,但道士就像聋了一样,不做任何反应。他只是在早晚各来一次,对淑娴做一件很奇怪的事。
不等道士动手,淑娴自己过去,在地上盘膝坐好。一开始,道士是亲自动手将淑娴按过去的。淑娴当时惊慌地反抗过,但显然,她的反抗没有用。她的力气不知道怎么变小了,比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妖怪时的力气更小,随便走几步就累得不行。而且,她再也不能变成狐狸,她已经按照瓜瓜教给她的方法试了好几次,始终没有用。
道士面对淑娴,在另外一个蒲团上坐下。然后,道士伸出右手放在淑娴的额头上,左手则指尖点地。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淑娴什么感觉都没有。
道士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这个连最简单的法阵都逃不出去的小妖怪,怎么可能有什么高深的妖力?是我练得不对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忙啊。”
道士并不搭理淑娴,收回手。前几天,这时候他就该走了,但这次,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打开,找到一个地方读了读,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总不可能是要采阴补阳?庄老前辈虽是异教出身,但从未听说他做过淫邪之事,奇怪啊。”
道士突然看着淑娴,目光灼灼。淑娴虽然不太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本能地感觉到恐惧。道士伸手,扯开淑娴的腰带。淑娴拼命按住衣裙站起来,向后退。
怎么办?现在谁还能救我?淑娴在惊恐中喊出一句话:“我是安定侯的女儿,你把我送回去,我爹娘一定会报答你。”
“安定侯?”道士终于有了反应,“你这小妖怪在胡扯什么?你怎么可能是侯府的小姐?”
“我没有胡扯。我叫孙淑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安定侯府的大小姐是不是走失了。”
“你是孙家小姐?那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身上有蜀山灵符?”
这个道士是蜀山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身上有灵符。可蜀山道士怎么会平白无故囚禁人?哦,不,我现在是妖。蜀山道士捉妖,大概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这个道士还是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灵符为什么突然失灵了。”
道士眼里的光芒更加炙热。“你小时候,从秘境中取出了一本道书,那道书叫什么名字?”
“灵虚海修炼入门。”
道士仰天大笑,“好,好极了,真是老天有眼。这是老天将你送给我,你且等着。”
淑娴当然只能等着。孤单单呆在什么都没有的山洞里,什么都做不了的她,面对未知的巨大恐惧,要怎样才能令自己不发疯?淑娴努力背诵《论语》,一边背一边想起,这本书一字一句都是父亲教的。可是如今,我还能叫他父亲吗?这么多天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些。母亲有没有过于劳累?大哥哥有没有……然后,她突然想起来,那个道士是陆成峰,七年前在蜀山绑架她的坏道士。只是,那个道士据说已经死了好几年,怎么还复活了?
陆成峰离开山洞,直奔赵记生药铺。他特别开心,这么多年来,他每一天都想着复仇,但只能想想而已。蜀山掌门、安定侯,他的大仇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既能小小报复一下,又能得到他想要的。
如果是以前,他在眨眼间就能从五通庙飞到蜀山县最热闹的市集,但现在他只能靠走,等他走到赵记时,已经快中午了。看守赵记的掌柜告诉他,少爷去了醉八仙谈生意。那是蜀山县城最大的酒楼,离这里不远。以前,隔三岔五就有人在那里宴请陆成峰。
陆成峰刚到酒楼门口,还没进去。门口的店小二就拦住他,“去去去,这里可不是要饭的地方。”
陆成峰大怒,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面前的年轻人打趴下,令他哭爹喊娘求饶。现在他只能强忍怒气,说:“我是来找人的,我想找——”
“找什么人啊?这里的客人——”店小二上下打量着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是你找得起的?若是找杂役伙计有事,也该在酒楼打烊后,去后门找才是。赶紧滚,现在谁有空理你。”店小二说完,赶紧上前迎接一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胖子。“王老爷,里边请,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陆成峰认识这个王老爷,他是当年低声下气请他吃饭的人中的一个。“王兄,好久不见。”
王老爷抬眼看了一下陆成峰,露出吃惊的样子,然后昂着头一语不发走进去。
店小二狠狠踹了陆成峰一脚。“还不滚?等我找捕快来抓你?”
陆成峰这才想起,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难怪王胖子不认识。他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往外走。捕快算什么东西?他曾经是布政使大人的座上客,差点就能随布政使大人进宫呈递驻颜丹。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孙峥,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不过就是驱使一些贱民野人去采药而已,那些贱民甚至都不是汉人。为了驻颜丹,这小小的牺牲算什么?他至于将事情闹那么大吗?结果李熙成废掉我的功力,将我逐出蜀山。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孙峥,毁了蜀山。
在酒楼对面等了一个时辰还多,就着菜香啃烧饼的陆成峰,终于看见了酒足饭饱的赵世桢。赵世桢和其他三个同样满面红光的男人从醉八仙出来,互相笑眯眯地行礼告辞,大约生意谈成了。刚刚那个踢陆成峰的店小二,不停地哈腰点头,头都快掉到地上了。
陆成峰迎上去,作了个揖。“赵少爷。”
“陆道长,是特意来找我的?”
“没错。少爷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哈哈,莫非道长改变主意了,愿意用秘方来交换?”
赵世桢说的,是驻颜丹的秘方。当年蜀山审判大会之后,在山脚张贴告示,陈述陆成峰的罪过,虽未直接明说与驻颜丹有关,但聪明人全都猜出来了。那驻颜丹是陆成峰翻身的指望,怎么可能拿来交易?“少爷说笑了。我以前说过,那秘方中的很多配料,长在普通人根本没法去的地方。你拿去也无用。而且,蜀山掌门严禁我将配方外传。若是违反禁令,只怕我要被蜀山诛杀。”
“那就算了,我对其它东西没什么兴趣。凡俗之物,也不值得我用灵药交易。”赵世桢说着就要走。
“这次不一样,我有一件奇珍,胜过赵记所有宝物,少爷一定想要。”
“还有这种事?”赵世桢一脸怀疑,但停了下来。
陆成峰小声说了三个字:“孙淑娴。”
“我们去楼上细说。”赵世桢吩咐小二,“重新整一桌酒菜。”
那个店小二不敢相信地看了陆成峰好几眼。陆成峰冷哼一声,当先上楼。
两个人去一个干净的包间坐定。店小二很快就送上一壶热茶。
赵世桢说:“道长刚刚说的交易物是什么?我没有听清。”
陆成峰笑笑:“我不会兜圈子,就直说了。安定侯府的小姐,是不是失踪了?”
赵世桢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长真是消息灵通。”
“算不上。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少爷对孙小姐一往情深,每每悬念。不知可真?”事实上,倚红楼的翠翘说,赵世桢屡屡示爱、屡屡挫败,一提起孙小姐就咬牙切齿。
赵世桢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道长是知道孙小姐的下落吗?”
“没错,她就在我手里。而且我还知道,她是狐妖。”话虽如此,陆成峰其实并没有十成把握,那只狐妖真的是侯府小姐。
“道长慎言,侯府可不是好惹的。”
看来是真的了,陆成峰大喜。“我的条件是,用我手上的奇珍,换你的三盒万年续断膏。”
赵世桢笑笑,“这可不是公平交易。道长也知道,这万年续断膏来自海外,非常难得。全靠机缘巧合,先父救了一位奇人,才获赠这么三盒。别说这蜀山附近,就算整个华夏,大概也只有这么三盒。”
“万年续断膏的确非常稀有,不然我也不会三番五次找少爷谈交易。但是,这药膏对常人来说,不过是普通外伤药,和庆余堂的跌打损伤膏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有对修道人来说,才是宝物。少爷留在手里并没有多大用。”
“等下次再有修道人需要的时候,不就有用了吗?”陆成峰毕竟不是生意人,正在发愁,要怎么谈,又听赵世桢说,“我只出一盒药膏,另外还有条件。”
“好吧,一盒也勉强够用了。条件是什么?”只要一盒,就能接上被李熙成断掉的经脉,重新获取灵力。虽然离完全恢复还很远,但比现在要强得多。起码,杀死一个店小二很容易。
“首先,我要确认那只狐妖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只。”
“当然。”
“你还要教我怎么控制她。”
“这个也简单。”
交易就这样大致定了下来。热菜也陆陆续续上来了。
赵世桢问:“道长是怎么抓到的这只狐妖?”
“前两天,侯府向蜀山报警,说附近有妖怪。所以我一直在侯府附近巡逻,想逮一只小妖。”
“哦,道长怎么知道蜀山的讯息?抓小妖又有什么用?”
“现在蜀山里,还有几十个人以前受过我的恩惠,打听一些讯息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另外一个问题,陆成峰直接略过。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些陆成峰当年的光辉往事。
黄昏时分,陆成峰回来了,他还没进山洞,淑娴就闻到了巨大的酒味。这一次,陆成峰不是一个人来。和他一起来的,是一个男子。山洞里光线昏暗,淑娴看不清楚,但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陆成峰走近,点亮火把,照着淑娴的脸。淑娴被光刺得闭上眼睛。
“没错,就是她。”这个声音淑娴很熟悉,新来的男子竟然是赵世桢。
“救救我。”淑娴眼神热切地盯着他,无声地哀求。赵世桢一向对她各种奉承、关照、送礼物,这下有希望了。
赵世桢没有搭理淑娴,而是对陆成峰说:“先教我,控制她的法术。”
什么?控制我?这个转折淑娴没有料到,以前她虽不喜欢赵世桢,但也没料到他居然如此卑劣。
陆成峰问:“你想要学哪种?将她关在这个山洞的阵法?或者,令她再也离不开你的咒术?”
“有没有能让她死心塌地爱上我的法术?”
淑娴心说,那我情愿死。
“那种法术太复杂,太浪费精力和药物,不值得。让她满心不情愿却又离不开,不也很有趣?”
“陆道长说的也有理。”赵世桢和陆成峰相对大笑。“那就让她离不开我,死都别想离开。”
“简单。万年续断膏少爷带来了吗?”
赵世桢拿出一块丝巾,里面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黑色药膏。“这是样品,其余的,等你施完术,我带你回家拿。”
陆成峰验货后很满意。他割破赵世桢的左手手指,放了一些血出来,让赵世桢用右手接住。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倒了些粉末在赵世桢的手心,又凌空画了一个符。很快,那些血就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圆球,有一粒花生那么大。道士拿起血球,伸手去捏淑娴的下巴。
淑娴转开头,说:“我自己吃。”反正,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不是解决之道。被赵世桢带走,就能遇见更多的人,就有更多逃脱的机会。
血球吃下去,淑娴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只有赵世桢那里是光亮的,他的一举一动,呼吸的声音,占据了淑娴九成的注意力。悲哀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看赵世桢越仔细、越关注,她就越发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