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保卫战,一直打到了1942年。
张瑞雪站在雪地里,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她身上布满了血迹,握着刀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连续二十多天以来,死在她手上的敌人几乎都可以垒成一座小山丘。
贰月红守在长沙城内的位置,而张瑞雪则是投身于战场之中。
周俜也带着队伍清理战场,一眼就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张瑞雪看着一脸担忧的虾仔,摇了摇头。
她只是有些脱力了。
一眨眼的功夫,周俜也就在她身前俯低了身子。
“上来,我背你去营地先休息一会儿。”
张瑞雪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趴了上去。
以她现在的体力,再背着两把黑金古刀,还真走不回营地。
战场离营地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周俜也的步伐依旧稳健如初,只是额间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身后的柔软令他有些心猿意马,耳根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阿雪!”
一身血腥味混着尘土气,风中飘浮着零星半点的海棠清香,却是张瑞雪最为熟悉不过的气息。
周俜也看着相偎在一起的两人,垂着眼眸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长沙城第三次保卫战的重大胜利,有效的牵制了日军主力。
增强了全国人民的抗战决心,也给长沙城带来短暂的安宁。
长沙战事平息,但全国各地依旧陷入充满硝烟的抗战之中。
张启山所在的红色队伍,开始对日本人发起局部反攻,从游击战转变为运动战。
局势渐渐变得明朗起来,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前方。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却又格外的热闹。
战争结束后,原本逃离长沙的民众们陆陆续续开始返回家园。
街上大小街铺重整店铺开业,人们生活的秩序逐渐开始恢复。
而九门众人时隔两年多后,也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
贰月红带着张瑞雪守在了新修的火车站口,接到了无老狗和解九爷。
“小五,老九!”
无老狗和解九爷一出站就看见了他们,兴奋地挥着手。
“二爷,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无老狗衣袖里的三寸钉,一下子就蹿进了张瑞雪的怀中。
张瑞雪怀里抱着三寸钉,犹豫了一会儿,将手覆在它的脑袋,用能轻易拧断粽子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三寸钉舒服的直往她怀里蹭,看的无老狗又是好一顿心塞。
解九爷笑着说道:“二爷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此刻的贰月红虽已过了不惑之年,但由于服用过麒麟竭,依旧貌若二十年华的样子。
“在这说话多有不便,红府已经备好了宴席,替你们接风洗尘。”
解九爷和无老狗相视一笑,心中皆是一片温热。
“那就多谢二爷的好意了!”
至于家业什么的,自有手下的伙计去安排,不用他们操心劳力。
红府内众人围成一桌,中间放着热气腾腾的锅子。
虽然已有两年多未见,气氛却依旧十分活络。
解九爷是个生意人,又是个人精,自然也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这位就是六嫂吧,六哥可真是好福气啊!”
白梅闻言笑的跟花似的,“哪有哪有,还是我有福气。”
“一看六哥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知道是六嫂照顾的好。”
解九爷真不愧为九门中妻妾众多之人,哄起女人来,那是一套又一套的。
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得心花怒放的。
“哎呀,九爷这话说的,来来来,快吃菜,多吃点!”
黑背老六端起酒碗,还没倒进嘴里就被白梅拦了下来。
白梅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差不多就得了,别逼老娘在大喜的日子扇你。”
老六的身子因为之前抽大烟,多少有些亏空,又一天到晚喝的醉醺醺的,指不定哪天就喝死了去。
自从白梅跟了他之后,就让他戒掉了大烟,还经常控制着老六的酒量。
黑背老六有些无奈的放下酒碗,看着满满一碗酒,咂吧着嘴在心里暗道,这还没喝呢……
贰月红一边剥着虾,还不忘将烫好的牛肉放进张瑞雪碗中。
张瑞雪眼神顿了顿,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三秒后,一块咕噜肉送到了贰月红的嘴边。
贰月红笑着咬了一口,果香中带着鲜嫩多汁的口感,让人有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解九爷眼底闪过一丝揶揄,看样子,这二爷与夫人之间的感情倒是日益增进。
“二爷可曾知晓佛爷的消息?”
贰月红微微颔首,“略知一二,听闻他主动请缨去了战区,现在好像在华北。”
解九爷思索了一会儿,华北地区是最大的抗日阵地,也是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日本人在行为处事上素来毫无底线,华北的红色抗日队伍是他们侵略野心的障碍,自然也成为了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抗日据点。”
“佛爷这处境,恐怕还真是险象环生啊!”
无老狗轻轻呷了口清茶,他对政局方面虽不清楚,但深知佛爷的性情,决非临危退缩之人。
简直就是哪里最危险,他就往哪里跑。
不过这也正是九门众人,最佩服他的地方。
简单聊了几句时局后,大家又开始热热闹闹地聊起家常。
等用过晚饭,他们又开始了万年不变的聚会项目——打马吊。
白梅偷摸着凑到张瑞雪的身边,低声问道:“妹子,姐想求你帮个忙。”
张瑞雪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白梅的模样有些局促,几次开口后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张瑞雪眉头紧锁,眼神询问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只可惜,白梅压根就看不懂。
犹豫了好半天,白梅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妹子,我跟你说句掏心话,你也知道姐之前的来历……”
一讲到这件事,她的心里满是难以启齿的自卑和怯懦。
张瑞雪抬起手,轻柔地覆在白梅的手上,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都已经过去了。”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皆非你所愿,错的只是这个时代。
白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强忍着泪花扯出了笑容,“妹子,你可真好,二爷可真有福气……”
张瑞雪轻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等白梅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小声说出来自己的请求。
张瑞雪闻言,便为她细心把脉,沉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白梅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惊喜,“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张瑞雪眼里含着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