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头盔紧箍着脑袋，针状凸起硌得头皮生疼。林闲甚至能闻到头盔内部散发出的、类似劣质塑料烧焦的怪味。他旁边的沈小薇已经下意识地咧开嘴，努力挤出她认为最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职业微笑”，虽然因为紧张和头盔的重量，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扭曲。
“微笑！保持！”郝努力那AI腔调毫无感情地催促，同时，他身后那个巨大的充气太阳玩偶也同步咧开大嘴，发出刺耳的电子笑声：“哈哈哈！笑！哈哈哈！”
林闲只觉得一股微弱的电流从头盔传来，并不强烈，但足以让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这不是伤害性的电流，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神经刺激？它似乎在强行调动面部肌肉，试图拉扯出一个笑容！
“我笑你个大头鬼！”林闲心中怒吼，咸鱼的本能让他疯狂抗拒这种强制性的“欢乐”。他咬紧牙关，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对抗那股电流和头盔的强制力，脸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别说笑容，连嘴角都纹丝不动。
“警告！检测到消极抵抗情绪！笑容指数：0%！启动一级矫正！”郝努力的声音依旧平板，但林闲感觉头盔传来的电流骤然加大！像无数根小针在扎他的头皮和面部神经！
“呃…”林闲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旁边的沈小薇也发出一声低呼，她的笑容在电流刺激下变得极其僵硬，像戴了个痛苦面具。
“林闲！快笑啊！这是测试！”沈小薇焦急地小声喊道，声音被头盔捂着有点发闷，“手册上说…笑容是…是心灵之光！能…能驱散黑暗！” 她说话间又被电得哆嗦了一下。
“驱散…个屁！”林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天生…面瘫！这叫…特色！” 他感觉自己的吐槽能量在电流的刺激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被加压的火山，在体内疯狂涌动！这股能量试图寻找出口，顺着手臂涌向他下意识抓紧座椅扶手的双手。
“消极抵抗升级！笑容指数：-10%！启动二级矫正！”郝努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滋——！！！”
更强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林闲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微抽搐。旁边的沈小薇已经快哭出来了，她的“职业微笑”彻底崩溃，变成了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王…王前辈！”沈小薇求助地看向最后一排的老王。
老王慢悠悠地嘬了口茶，咂咂嘴：“嗯…小郝啊，你这电疗…哦不，培训方法，是不是有点…过于热情了？年轻人，要循序渐进嘛。”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王工，培训不容懈怠。标准必须达到。”郝努力转向老王，塑料片眼睛反射着冰冷的光，“您作为资深员工，更应以身作则。”
“以身作则？行啊。”老王放下保温杯，慢吞吞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仿佛刚睡醒的、嘴角只动了一毫米的假笑。“喏，笑了。可以了吧？”
郝努力的头颅机械地转动，塑料片眼睛对准老王的脸部扫描了几秒：“笑容指数：1%。不合格。请王工回到座位，重新进行微笑练习。”
老王：“……” 他耸耸肩，坐了回去，继续嘬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闲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又感受着脑袋上越来越强的电击，那积压的吐槽能量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去他妈的微笑！去他妈的培训！老子不伺候了！
“郝！努！力！”林闲猛地抬头，顶着强大的电流和束缚力，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讲台上那个刻板的培训鬼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咆哮！他体内的吐槽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向他的喉咙！
“你管这叫培训？！这叫刑讯逼供！”
“还保持微笑？被电得跟帕金森似的怎么笑？！”
“看看你这鬼样子！穿得跟八十年代推销员似的！眼睛是俩纽扣吧？脸是石膏雕的吧？活着的时候是搞传销的把人都忽悠死了，死了还不忘继续祸害新人？！”
“还三大准则？我看是三大酷刑！微笑护盾？电击护盾吧！手册智慧？狗屁不通的智慧！永不放弃？放弃治疗才是对你最大的尊重！”
“老子告诉你！真正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不是靠你这破头盔电出来的！咸鱼的快乐就是躺着！不是坐在这里被你电！懂不懂什么叫人性化管理？！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个体差异？！你这套玩意儿，早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给我——滚！！！”
吼声在空旷的培训室里炸响，伴随着强烈的电流杂音。这一次，林闲清晰地感觉到后腰那条咸鱼猛地一震！一股温热的、油腻腻的灰光瞬间爆发，顺着他的脊椎冲上头顶！
“嗡——！”
罩在他头上的金属头盔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头盔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内部那些针状凸起“噼里啪啦”地冒出细小的电火花！束缚他的那股无形力量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破碎！
“噗嗤…滋啦…”
头盔冒出一股黑烟，彻底报废，从林闲头上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培训室一片死寂。
郝努力僵硬地站在原地，他那张石膏脸上，精准刻画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是表情，是物理意义上的裂痕！一道细小的裂纹，从他左边塑料片眼睛下方延伸出来。他那毫无波澜的AI声音也第一次出现了卡顿：“警…警告…检测到…极端负面情绪…扰乱…培训秩序…笑容…指数…错误…错误…”
他身后那个巨大的充气太阳玩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发出“噗——”的长长漏气声，软塌塌地瘪了下去，咧着的大嘴歪在一边，显得更加诡异滑稽。
沈小薇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闲，又看看地上冒烟的头盔和脸上出现裂痕的郝努力，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
老王在最后一排，嘬茶的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嘀咕了一句：“嚯…‘吐槽能量’实质化冲击？有点意思…这咸鱼…看来不只是咸鱼…”
“你…你损坏公物！扰乱培训！”郝努力终于从“错误”状态中恢复，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气急败坏？他抬起手，指向林闲，“根据《员工守则》第37条…予以…予以…”
他似乎卡壳了，在“清除”、“格式化”、“回炉重造”等选项中检索。
林闲揉着发麻的头皮，弯腰捡起那条在刚才爆发中似乎更显油光水亮的咸鱼，随手掂量了一下，斜眼看着郝努力：“予以什么？再电我一次？信不信我拿这条咸鱼把你那俩塑料眼珠子拍成二维码？！让你扫一扫看看什么叫做‘真·快乐教育’！”
郝努力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那光滑的塑料片眼睛，似乎真的聚焦在了林闲手中那条散发着不祥（或者说，让鬼感觉很不舒服）气息的咸鱼上。他脸上的那道裂纹，仿佛又扩大了一丝。
“……” 培训室里只剩下充气太阳玩偶漏气的“嘶嘶”声。
沈小薇终于反应过来，捡起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突发情况！培训师郝努力遭遇未知精神冲击！疑似与林闲的‘语言天赋’及其携带的…呃…‘咸鱼型规则干扰物’有关！申请重新评估其危险等级…和实用价值！”
老王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行了行了，小郝啊，你看小林这精神状态，也不太适合继续培训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头我跟老张说说，你这套‘快乐电疗法’…可能得升级换代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郝努力僵硬的肩膀。
郝努力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石膏般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程序遇到了无法解析的病毒，又像是…某种深埋的恐惧被唤醒？他最终放下了手，平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培训…暂停。设备…需要…检修。” 他转身，迈着依旧标准但略显仓促的步伐，走向讲台后的阴影，消失不见。
林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刚打完一场硬仗，比喷跑加班鬼还累。他看着地上报废的头盔和瘪掉的太阳玩偶，又看看手里这条“战功赫赫”的咸鱼。
“这入职培训…差点成了我的入土培训。”他扯出一个虚脱的、毫无笑意的笑容。
沈小薇凑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看看咸鱼：“林闲…你刚才…好像发光了？还有那条鱼…”
“幻觉。”林闲把咸鱼别回后腰，一脸疲惫，“绝对是电击后遗症。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老王，夜宵…还作数吧？我需要压压惊，十串大腰子起步。”
老王笑眯眯地点头：“作数，作数。不过小林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闲后腰的位置，“你这‘压惊’的宝贝…好像不太一般呐。”